叶本初《爱,终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爱,终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梦已搁浅,游鱼岸边,听不见海风呼啸,也望不见连绵山川。一个略显臃肿的身影站在凹凸不平土路的尽头,与夕阳的余晖叠在一起。我磕磕绊绊的跑过去,路旁麦子金黄的闪着,闪着,于夕阳相呼应,晃了眼,猛一看竟不见了。我扑了个空,蹲在麦田里失声痛哭。梦,惊醒。
枣糕层层高,每一口都充斥着令人安心的气息,我知道,那是您的气息。我曾一度认为我是个石头心的人,对您的离去似乎没有一丝的难过。当着熟悉的味道刺激着味蕾的时候,情绪似洪水猛兽,完全招架不住。我在餐桌面前哭的像个傻子。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我托着腮询问同桌,心思却不在同桌身上。看向窗外,又是一个阴雨天。所有都是湿漉漉的,所有都是哭着的样子,我不喜欢,您离去的日子也是雨天。
“没有吧。”同桌愣了愣,憋了好一会,才说。
“你知道吗——有一种鬼,是你爱的那个人,是你不能忘却的.....”
同桌正忙着跟老师打在荧幕上密密麻麻的复习内容较劲,没有多余时间去管我的长篇大论。倒是老师注意到我,高声呵斥。
“干什么呢!赶紧记笔记!”
只好无奈的拿起笔,漫不经心的打开笔盖,在老师凶狠的眼神下奋笔疾书。
过年期间,您盼望着我的成绩有所提高,我同两个弟弟妹妹在您的指挥下去拜菩萨。可不是去什么寺庙里,就是在家中的院子里。随意铺了个麻袋就往上跪,您却不随意,一板一眼的烧香鞠躬。
当时觉得您太过迷信,可看您诚诚恳恳的模样,我也毕恭毕敬的磕几个响头。心中默念,但愿菩萨能保佑我们永远平安快乐。
“菩萨保佑...潇潇考上大学...”您念叨着,菩萨能听到您的声音吗?若能听见,您怎可这样离开我们?妈妈的泪水已经快淹没我了,您能看见吗?
千佛山上,登高望远,一路走,一路跪。那一尊菩萨雕像,没有听见我的祈愿,在我还没有珍惜时,就已经带走了您。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都说隔代亲,我也在您怀里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的承诺“等我长大了,我要挣好多钱,让姥姥享福!”您笑着同意。可是我还没长大,您就这样抛下我,我能否到冥府去追,去追您,哪怕灰飞烟灭,哪怕步入轮回。
“你听见了吗?”同学疑惑的看着发问的我。
“你听见了吗!”我奔跑着,同学在后面大喊:“喂,干啥去——”我的心怦怦的跳着,那个人,那个人多像您。那个背影,臃肿却灵活,慢慢悠悠的走着,多少个秋天的落日下,我就跟在这背影下,牵着那只布满老茧的手。
我伸出手去,还没等拍上那人的肩膀大喊一声“姥姥”的时候,手就顿在上空,再无力的垂下去。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锤了锤自己的头。东坡居士的词蹦入脑中,“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似乎与东坡居士隔空对话,我潸然泪下,既怀念您又同情东坡居士。赶来的同学不知所措的安慰着我,若能忘记这痛苦,丢弃点什么又何妨?
您总是很赞成我异想天开的想法,我曾想去坐热气球,您就坐在门口和我一起畅想。我红着脸,兴奋的给您讲述我天马行空的宏达理想,您笑着,皱纹挤在一起。路过的人咯咯的笑着,说:“真是一对有趣是老小。”
总是做过让您担心的事情。带着表妹去后山采花,山中的野花真漂亮啊,一簇簇一朵朵,我俩竟一时忘了时间。等我们两人意识到的时候,您已经快把着附近找了个遍了。我和表妹盯着自己的脚尖,绞着手指,那花儿也给扔了。您批评我们不说一声就出去这么久,尤其是我。我当时还觉得委屈,现在您还能跟我说话,就算骂我也好,我也无怨。
风乍起,书如外面的枯叶哗啦啦被掀起来。停在一页,用鲜红的记号标出来的一句——“爱,终有一天,会卷土重来,因为,我们注定是要爱着彼此的。”
东方破晓,残星依旧,低头红花欲燃,回首松柏成林。我爱着您——深深的爱恋。愿您归来时仍是当初模样,好让我在那片金黄的麦地里认出您的眼睛,带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