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浮生妄相‖我佛慈悲

我佛慈悲

作者：浮生妄相

闷雷响起，惊的山间飞鸟扑腾而去，大雨瓢泼而下不过一瞬，世间万物染了颜色。

唯有一人，纵使有漫天新色也不抵这一人的好颜色。偏生这人于这惊雷之下，却是好生狼狈。一身书生打扮却是衣袍破烂，步履踉跄，发髻散乱，满身泥水，雨幕之下看不清这人是否有泪，惊雷声中，听不见那嗡动的唇吐出的是喜是悲的呐喊。这人一路跌跌撞撞使得数个泥坑荡起涟漪，天地之间仿佛只见得这一人狼狈尔尔。

一抹灰白恰入这人的眼，书生快步奔向前方，一座破破烂烂的庙宇逐渐在这雨幕之中越发地清晰起来。

“夫人，我回来了”，书生一手推开门扉，一手从怀中取出分毫未湿的药包，“夫人，我抓到药了！”

睡在稻草堆上的妇人听见熟悉的声音，睁开眼，轻声说了句“相公”，脸上带着笑意。

书生快步向前，满身湿透的他仅敢用手握住妇人的手，可妇人的手竟是比他淋了雨的手更加冰冷。书生惶然，想要抽出自己的手，生怕自己这一身寒意染了妇人的身。

妇人反手握紧了书生的手，“相公，妾可曾说过这一生，妾最幸之事便是嫁你为妻。”

“夫人，莫要，莫要”丢下我，书生红了眼眶，这次清晰可见书生脸上的悲痛。

妇人握住书生的手紧了几分，“相公，妾走后......”，妇人的声音哽咽，泪水滑下。

“夫人别说了，你会好起来的。”

“相公，妾自幼多病，能够与相公相处这么多年，已是妾身多得的日子。相公，妾身走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好好活着。”妇人伸手抚上书生的眉眼，手背上的青筋条条可现。

“夫人.......”一副好颜色渐染了哀伤。

“京中多少人爱慕相公的容貌，可相公偏偏选了我，惹了京中多少女子的艳羡与嫉妒，可相公至始至终将我护得好好地，未让我见得一丝半点的血腥。”

“相公，妾有私心，妾想在奈何桥等着，等着相公，相公可愿把下一世许给妾身？”妇人望着书生的脸，眸中是爱亦是悲凉。

书生看着妇人的脸，“好！”

妇人缓缓闭上眼，如同安睡一般。

书生颤抖的手抚上妇人的眉眼，“夫人......”

一道惊雷将这庙宇照亮了几分，书生看见了泥佛脸上那慈悲的笑容。

“都说我佛慈悲，普度众生，那你可曾度过我？”

书生猛然站起，定定的望着泥佛的眼，仿若一匹孤狼，无可失，无所畏。

“我容寻一生为民不曾作奸犯科，为官不曾欺压百姓，为子不曾不孝双亲，为夫不曾抛妻另娶。如今因奸臣当道被撅了官位，双亲因此而故，吾妻因此重病而亡。我不曾愧对任何一人，佛，你可对我有半分慈悲？”

庙宇中的泥佛依旧是那副慈悲为怀的笑，普度众生的容。

书生摇了摇头，嗤然一笑，脱了外裳背起妇人，走出庙宇，消失在这雨幕中。

数年之后，天下皆知有一名为待月的人。无数贵人亲上月华山想要请待月出山，成为自己的谋士。偏生待月放言：“此生不入朝堂”，达官贵人只得败兴而归，偏偏待月的学生却是桃李满天下。

曾有人问待月的学生：“为何先生不愿踏入朝堂？”

学生说：“师娘名为月华，而师娘因朝堂而故。”

如今已是耄耋的待月，时常拖着病躯走到屋后看着那座孤零零的坟。

风乍起，迷了眼。

待月仿佛看见了那座泥佛，佛问他：“我可曾度你？”

待月说：“我佛慈悲，心怀众人，自渡乃为上策。”

佛莞尔一笑，甚是会心。

待月颤颤巍巍的走进那座坟旁边的土坑里，躺着。

待月看见了鲜衣怒马少年时的自己，看见风华正茂的自己，看见落败的自己，最后他看见了大婚之时，红盖头下的月华。

“夫人，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