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遗之事,得爸爸来说。

何必为部分生活而哭泣,君不见全部人生都催人泪下?

我突然发现,儿子好像一夜之间长高了,有了男人的轮廓,声音变得粗重,脸上有了青春痘,心里有了秘密,这让我感慨,他才13岁。

有天他妈看他手机,发件箱里有一条短信说,你的脸形很好看呀。他妈问他这是给谁发的?他云山雾罩地说了两句,脸红的样子很好玩。晚上,他喊着蚊子把大腿根给叮了,他妈拿着爽身粉打算帮他扑,他裹紧被子不让。他妈坚持,他就说,你看了我的短信,还想看我这儿?

这是一句很有意思的话,看短信已经侵犯到我的隐私了,别的隐私自然不肯再让他妈染指。

一个周末的早晨,他赖床,让我给掀了被子,赫然发现他内裤上的“地图”。他说可能尿床了,以我的经验来说,当然不是,他梦遗了!于是,让他去洗个澡。他洗完出来,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

我想跟儿子说梦遗,这个念头非常强烈。虽然我平时侃侃而谈,但跟他谈性却是有口难开。

就像写一篇文章一样,我要设计情节,比较自然地进入主题。不能太轻浮,但也不能太正经。想来想去,我决定从日记入手。他出生不久,我时而为他写几句日记。从以往的日记中,我找到了可用的材料。

这天中午,我和他坐在电脑前面,看那些日记。

一则是在他4岁时写的:

儿子与我一起洗澡。他看着我,笑着说,咱们不一样啊。我说长大以后就一样了。他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问我女人长什么样?我说,有乳房。他问,吃奶的?又问,她们没小鸡鸡怎么尿尿?我说她们有自己的方式。他问,是蹲着吗?我说是。

一则是在他5岁时写的:

昨夜他说,尿尿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为什么呢?他说因为憋了好久,尿时很爽。想起心理学家说,孩子的欢愉,像吮吸,像排泄。

一则是在他5岁半时写的:

在他姑姑家,他弄湿了衣服,姑姑给他换了妹妹的衣服。客人问,你怎么穿女孩子的衣服啊?他说,脱了衣服还是男的!

一则是在8岁时写的:

他这几天看《皮皮鲁419宗罪》,问我啥是猥亵妇女罪?我说,书上不是写了嘛。他说,我就想问下你。我说,比如你现在还小,和女同学搂搂抱抱,这是游戏,没问题。可你长大了,要是再这样,那就是耍流氓。他说,我经常看见别人搂搂抱抱的,怎么没犯法啊?我说,那是人家同意了的,谈恋爱嘛。他说,书上说乱摸……我说,是啊,不能乱摸。他说,为什么要乱摸啊?我说,这是犯法的!他似乎还想问什么,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这几则日记看得他乐不可支,我说,这些都算童年趣事,要不要看我最近写的日记?他说,当然想看。于是,他看到:

今天早晨,看见儿子内裤上湿了一块,他说是尿床了,其实是梦遗,或者是无梦遗精。当时想跟他说句祝贺,像从孩童到少年,每一步都没有落下,而现在荣幸地进了青春期。这是一段美妙同时又险象环生的经历,需要好好把握,步步为营,而不是步步惊心……

他好奇地问,什么是梦遗?我说,好吧,今天咱们来说这个。显然,他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我们是从男性和女性的不同开始。我先问男孩有什么变化?他说,脸上长痘痘了,喜欢和男同学谈论哪个女生好看,听女生说自个儿帅挺高兴的……我又问跟他一起长大的女孩儿有什么变化?他说,喜欢臭美,书包里有卫生巾。

我问他是否知道卫生巾的用处,他说,电视上说是止血的,至于别的,他不清楚。我说,这是女生进入青春期的标志之一,她来月经了。而男生的标志之一,就是他遗精了。这事就像放水,盆子满了,自然会溢出来,流得到处都是,收拾干净就好了。

他哈哈大笑说,原来那湿湿的是精子?我说,是的。他说,和卵子结合了就要生小孩子?我吃了一惊,原来他早就从生理卫生课本上看到了。他又问,怎么结合啊?我想一会儿说,要是你18岁还不知道,到时候再跟你说好不好?

他说,好。看来他的注意力不在这里,毕竟才是个半大小子。(好几年前写的一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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