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要写陆家,是因为他家很特殊,中上学每天都要经过他家的门口,对他的家庭印象深刻。记得浩然的《艳阳天》写东村田守业一家祖孙三代共三人,作者形容为“两根筷子夹骨头——三条光棍,”这个陆家爷儿四个,还多一条光棍。陆家住在大路边,用现在的话讲,叫门面房,两间屋子加起来二十来个平方,外间一灶一炉一桌,里间卧室仅一床,爷儿四人睡觉都挤在这张床上。老爷子是皮匠,每天坐在家门口守着简易的小摊子。在中的印象里,没见过他做过什么生意。老大老二为智障人,都二十多了,每天背着个破口袋在外拾荒,城里很多人认识他倆,晚上如果摸不到家,都有好心人送他俩回家。老三是正常人,18岁,刚刚在米市小学毕业,成绩垫底,坚决不肯升学。老爷子50出头,满嘴无牙,头皮光亮,看上去老的太多。每天和他相伴的是几只膘肥羽亮的母鸡。一到春天,老爷子都要捉十多只小鸡饲养,稍大一些,母鸡留下,公鸡落肚。鸡们的伙食不错,老爷子一早就寻来一盘鱼肠子,坐在摊前执一蝇拍,腥臭味招的苍蝇不断飞来,他一拍一个准,马上就成了鸡的美味。这一幕成了街边的一个景点,经常招引路人观看,特别是学生路过时都要看上一会儿。爷鸡相处和谐友好,老爷子腿上大部分时间都盘坐着一只鸡,他要抱哪一只就抱哪一只,鸡们从不回避。老爷子一边摩挲着鸡的羽毛,一边嘴里呐呐的重复着永远不变的几个字:“大母,啊我的大母”。老大老二拾荒也不易,那时家家都知道废品能卖钱,况且也没多少废品,谁会去扔?也只能拾点废纸(4分一斤)碎玻璃(2分一斤)等。大街小巷跑一天能拾半口袋就不丑了。堆在家里积少成多,十天半月也能卖点小钱贴贴。陆家屋子有一扇竹片编的门,听说原来的木门坏掉后劈材烧了,这扇门朝外开着,一年四季就没关过。即使没门,也没有人进过他家屋内,一个原因是家里有灯头却无灯泡,有油灯却无洋油,成天黑咕隆咚。此外废品堆在家中,臭气熏人。家里的地从来不扫,桌上的碗从来不洗,碗中的黄垢厚达一公分。这天中和大弟又在议论陆家的事,被母亲听到,她问明陆家住址后马上就去实地观察。经过走访了解,陆家困难的情况远比表面的严重。他们吃粮不按计划,一个季度的粮票两个月就用完,然后靠邻居家边的送些瓜菜杂粮度日。此外衣服没人洗,没人补,几乎是脱了棉袄就光身,房子漏风漏雨不说,后墙也倾斜了。再了解,陆老爷子没有任何历史问题,属于典型的劳动人民。第二天召集所属居委会主任、派出所长、街道小厂并特邀江动厂工会代表(陆家靠近江动宿舍区)联席会议,讨论解决陆家问题。会上达成几条方案:一是给老三娶个媳妇,条件必须是农村姑娘,根红苗正,身体健康,吃苦耐劳,完小文化,婚后能当家。愿意嫁的解决户口问题(由派出所解决),每月8元工资。很快某居委会主任推荐她在马沟的一个亲戚家的姑娘,芳龄21,比陆老三大3岁,三代贫农,苦工分高手。派人去了解并征求本人意见,服从组织安排,一切圆满。二是维修扩建房屋。在陆家后墙接一间房子,供老爷子和老大老二住,开一门直通锅屋。接房同时推到后墙重砌,门窗屋顶电灯同步解决。费用申请民政部门解决。半个月后陆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上面的项目全都落实,房屋内外还用石灰粉粉刷一新,真的亮瞎了眼睛。据施工人员说,家中垃圾就拖了几板车。此外,还给老大老二每月6元生活费,老三安排进街道小厂。至于老爷子,建议江动厂给点公家的活让他做做。比如回收的旧翻毛皮鞋修修,新鞋钉钉掌什么的,逢年过节工会也给点慰问物品。那一天中放学回来经过陆家,看见门窗上都贴上了大红喜字,沿街的窗户是开着的,新娘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外。新郎老三稚气未脱,站在门口散糖发烟。中想,陆家终于感受到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新生活开始了。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周忠良,男,1956年生,籍贯盐城市响水县。1972年高中毕业入伍,1977年退伍。分配在工厂从事电气设备检修工作,2014年退休。喜欢喝茶聊天,简单生活,关注时事,爱好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