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届“百花苑”杯参赛作品438 | 张雪晨：我的棉裤情结
我的棉裤情结
张雪晨
在南方漂泊五个年头，已有三个春节没在家过了。不是不想与亲人团圆，依恋四季常青、物质富裕的南方。南方冬天的花开得再鲜再艳，总没家里的灶火摇曳得红火。我没能回去的缘由除了工厂过年不放假，重要的原因是怕冷，怕家乡的冬天。
我天生体质弱，身体免疫力差，再加上读中学时寄宿在校，滚地铺，得了关节炎。每年树叶一落，凛冽的北风袭来，膝关节就疼痛难忍，冰冻雪封的日子，几乎不能下床走动，整天缩在被窝里，像个寒号鸟。
我家穷，兄弟姐妹又多，打我记事起，每年忙完农事寒风将至，摆在母亲面前的首要任务就是为我们这些孩子做针线活。往往大的衣裤鞋袜穿破以后，再缝缝补补给小的穿，直到这东西破得无法再补了，就拆成一块一块的，作为补丁存放起来。
母亲有四大宝物任何人不能动：补丁袋，鞋筐，针线和剪刀。农闲的日子，走进家门，总会看到母亲窝在硕大的鞋筐旁，不是裁裁剪剪，就是吃力地穿针引线纳鞋底。
由于缺乏营养，母亲的手一经寒风吹，就浮肿，皲裂。小时候不懂事，每逢母亲为我试穿“新”衣时，总抱怨她不该把那双又冰又凉又难看的粗糙大手，碰在我细嫩怕冷的皮肤上。母亲并不生气，那刻满皱纹的脸庞总努力地挂着笑，有歉意的，也有无可奈何的那种成分。
母亲不是裁缝手，虽然村里的婶婶们常拿布料请她裁剪，但她“设计”的款式一直是只讲实惠不问艺术，母亲不懂“艺术”两个字啥意思，总说合身就好。
孩堤时代，穿上又大又肥的棉裤嬉闹起来不怕撕开裤裆，长大以后看着别家的孩子穿着供销社里买回来的既保暖又紧身的新式棉裤时，总眼馋。
家里没钱买，我们就要求母亲少往衣套里塞棉絮，并要求她将裤管和袖头尽量裁得窄一些，免得臃肿难看。母亲说那样会冻坏身子骨，不从。我们便“罢穿”，天气冷了，宁肯多穿几件单衣也不愿套上那“肥猪”（我们都这样称呼）。
母亲唠叨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十层单不如一层棉”，我们只当耳边风，冻得上下牙齿打架，浑身筛糠似地抖擞也不投降。慈祥的母亲从没动手打过我们。直到我们串得同她一样高时，她左瞅右瞧，也觉得看家本领不能打扮我们了，就鼓励我们好好读书，走出农家，自己挣钱买中意的棉衣装扮自己了。于是我们就拼命地读书。
在县城读书的几年里，怕别人笑话寒酸，没再穿母亲做的棉衣棉裤，膝关节不断抗议，疼痛的感觉时常折磨着我，影响学业。
母亲左思右想，终于为我“设计”了一对护膝-------—双包裹膝盖部分的棉套。起初棉絮塞得太多，套在膝盖上蹲不下身子，无法入厕，而且从裤外面看，膝盖部位隆起，腿部变形，像牛腿。
我哭闹着要求母亲改薄一些，直到从裤外面看不到里面的“发明”为止。这样雅观是雅观了，但没能护住关节痛，且留下后遗症，每逢刮风下雨，膝盖便“预报天气”，寒风袭来，它就红肿，胀痛得不能走路。看着怀抱棉被捂着膝盖做作业的我，母亲就难过得老泪纵横：“家里穷啊，要是有钱医一医就好了……”
下学那年，我背着简单的行囊跟着乡下的姐妹一起南下打工，母亲除了往背袋里塞一些薯干腊肉外，还把那条我不肯穿的土布棉裤也塞了进去。
我发现后又气又好笑,母亲没有出过远门,不晓得祖国大地南北地理温差,总以为家里下雪了,全国各地都冷。
我告诉她南方根本不下雪,一年四季鲜花盛开,草儿不枯。她头摇得似波浪鼓,死活不信,说我书念多了胡编乱造哄她。知儿莫若母,她说我爱美,宁肯冻着也不肯穿那肥大的衣服。
我执意不带,她以不带就不许出门相要挟。没办法，姐妹们只好挤眉弄眼：等走到了再扔掉呗,带这样的土古董到南方,会让人笑掉大牙。
背上那条几斤重的土布棉裤到了南方,进了大都市,走进现代化的工厂,工厂有床位有衣柜,但小小的衣柜塞不下那么多东西,这条闲置的棉裤就没地方放。
姐妹们劝我扔掉,抢夺了几次我都没舍得扔。我不是守财奴,知道这样的棉裤在亚热带地区流浪，永远是个包袱,在遍地是黄金的南方,这条又旧又有几个补丁的土布棉裤，送人,人家都会臭骂你一顿。但它毕竟是母亲的心血啊,从育苗到采桃,到弹花,到缝补,其间浸透了母亲多少辛劳与汗水!
况且,人离开家乡愈远,思念之情愈长,留下它,受伤的时候抱在怀里哭一哭,多少会有一种母爱的抚慰在心头。
于是,我决定留下它,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折叠起来当枕头用，外面罩上枕巾,谁会发现里面是什么怪物?
况且,枕上这种独一无二的枕头,工作累了准能做个好梦。我为自己想出这样一个好主意，高兴得手舞足蹈。
就这样,漂泊了几年,丢了许多值钱和不值钱的东西,唯独没丢下这条土布棉裤。
去年年初,我跳槽到了一家港资厂,在写字楼上班,几年的磨砺与见识,我也出落得愈加清丽可人了。可我从没觉得这条土儿吧叽的旧棉裤与我的身份有什么不相称,相反,愈加依恋起它来,就像依恋当年母亲的唠叨。
我可以丢下漂泊路上男孩子送的鲜花与精巧的布娃娃,却从不让灰尘污染它。
倒霉的是这家工厂的老板娘是个洁癖者,隔不多久从香港登上大陆工厂,头一件事便是去宿舍查房。哪里不卫生或不整洁,就命令宿舍管理员写罚款单。
那一天我因公外出,早上起床洗了枕巾,留下灰叽溜秋且有补丁的旧棉裤躺在洁白的床单上,自己都觉得不够雅观,但上班铃已响,便匆匆走了。
谁知老板娘这天巡视到它,鄙夷地皱了皱眉头,以不可置疑的口吻下令立即扔掉,并写下了50元的罚单。
回来后看到宿舍楼后面的污水河里漂荡着那条跟了我多年的棉裤,我的鼻子一酸,泪水狂流不止……
以后的日子,总是伤心地想起那条棉裤,无心工作,就像失去了极为贵重的东西，难过不已。
打那以后,看着肥胖如猪眼小如鼠的老板娘就恶心,工作不到三个月,就递上了辞呈。总经理秘书接过辞呈,一脸的诧异,工作出色,薪水又不菲的我怎么说走就走呢?
我没作任何解释,她怎么知道我是因为那条旧棉裤才伤心地离去的啊……
我进了另一家港资厂,依然是在写字楼供职。这家工厂还好,每年春节有20多天的假期,我可以回家看望我那年迈的母亲了,可以向她老人家恕罪：棉裤我没有完整地带回来!
一天一夜的奔波终于回到了我那朝思暮想的几乎没什么变化的穷乡僻壤,故乡的冬天,格外阴沉,我盼望的雪却没有下。
从车窗子望去,低矮的远山,堆着草垛的稻田,再就是灰色的村庄，一切都没有变，变的是那转着辘轳的井台,多了一层青苔。
这个生我养我的村庄,此刻正在沉睡,丝毫没有因我的归来欢呼雀跃,我不知道以什么方式才能唤醒它。
在那没有粉刷的红砖瓦房旁,我看到了一位饱经风霜的老太婆,正在一边晒太阳一边做针线活。头上戴着绛染的黑布巾,穿着肥大的棉衣,西北风肆意地撩着她那没被头巾遮住的发白鬓发,摇曳着乡下老人独有的沧桑。这模样对我来说很熟悉又陌生,和南方的老人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啊,我不禁为家乡的贫穷与落后感到万分悲哀。
听到脚步声,老太婆抬起头,我吃惊得险些昏倒在地：这不是我的母亲么?几年不见,岁月的风霜怎么让她变得这般苍老?一股酸楚呕在心头,泪水夺眶而出……
打量着眼前这位高挑、浑身洋溢着现代气息的女郎,母亲怔怔地不敢认。
我叫了几声“娘”后,她才从我未变的乡音中判断出来。一双比以前更粗糙更皲裂的大手从我柔顺的头发上一直摸到我的脸颊,再滑到身上薄而保暖的高级太空棉上,颤抖着嗓音说:
“看,我就知道你在外面不肯穿棉衣,那些丫头都跟你一样,宁肯冻着,也不肯多穿,穿这么薄，怎么过冬呀?那条棉裤是穿烂的,还是扔掉的?这不，娘又为你缝了一条新的。来,试试合身不?”
我哽咽着喉咙说不出话来,泪水再一次浸淫了眼眶……
“别哭,泪水会皲脸，现在的日子好过了,布料不再是土布染的,是丝质的呢!你看,漂亮不?”母亲替我抹干眼泪。
“娘,不要再为我缝棉裤了,我有钱买新式的,现代的冬衣既薄又保暖,还好看,我一点也不冷，你瞧,我还为你老买了一套呢。”我从背包里掏出那套“阿婆棉”,披在母亲身上,母亲爱不释手地捏着摸着,两行老泪竟也无声地挂了下来。
这几年,我们几个兄妹立业在外,成了母亲心头无法驱除的牵挂,我的远离又给她的心头添上了一层冰霜,她老人家怎能不为我的平安回归与“孝心”动情呢?
我扑在母亲怀里,母女俩相拥而泣……
作者简介
张雪晨, 河南省罗山县人，东莞户籍。系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会员、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中国音乐著作权协会会员、广东省音乐家协会会员、中国民俗摄影协会会员 、《小小说月刊》特约创作员。2016、2017年荣获广东省优秀音乐家奖。 先后在《诗刊》《词刊》《北方作家》等省、市级以上刊物发表文学、歌词、通讯300余篇,100余次获得全国各类文学大赛奖项,作品多次入选各种选集并被作家文献中心收藏。先后被评为“东莞市优秀青年”“全国企业文化建设工作先进个人”“东莞市优秀新莞人”等荣誉称号，诗歌集《雪香晨梦》、歌词集《晨歌晚唱》待出。
参赛或杂志征文必加微信：shuai_pengju
第三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启事
为发现文学新人，扶持文坛新秀，《文学百花苑》杂志社、河南省青少年作家协会、华夏文学网联合河南科技报、焦作市作家协会、修武县委宣传部共同举行第三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活动，此次大赛由微信平台《文学百花园》独家首发；参赛内容要积极向上，主题不限，题目自拟，即日起正式启动。
主办：《文学百花苑》杂志社
河南省青少年作家协会
华夏文学网
协办：河南科技报·科教周刊
焦作市作家协会
修武县委宣传部
1.作品要求：每篇作品字数2000字内，每首诗在40行内，作品要求原创，且未在其他微信公众号发表过，可多篇文章参赛（只取最高奖）。
2.来稿需注明【参赛】字样 +作者简介+作者生活照，否则，视为普通投稿。
3.参赛唯一邮箱：1403384853@qq.com
4.本次大赛以点数取胜，打赏资金不返还（1元折合2个点击量）一个有效评论折合3、个点击量（有效评论一个ID只选一次)。
5.本大赛设大奖一名，奖金：2000元（现金）；二等奖二名，每人奖金1000元；三等奖三名，每人奖金500元；优秀奖二十名，奖金50元。
6.收稿时间：即日起到2019年3月10日止，获奖信息在最后一贴推出后的第10日公布 。
7.一、二、三等奖作品入选《文学百花苑》杂志，500点（折合）以上优秀作品皆有入选《文学百花苑》杂志资格，具体视个人意愿而定。
8.2019年4月上旬在河南焦作云台山风景名胜区举行颁奖典礼，届时将邀请文学界名流参与颁奖活动与互动。
2018年9月10日
首期“文学百花苑·改稿荐稿”群启事
为了进一步提高广大文学爱好者的写作水平，为了更好更快地满足广大文学爱好者的发表愿望，为了文学事业的进一步发展，《文学百花苑》杂志社特创建“文学百花苑·改稿荐稿”群。具体事宜如下：
1、凡是具有一定写作基础且具有创作热情者均可参加。
2、每人每月递交两篇文章给改稿荐稿老师点评批改。
3、优秀作品和具有较强点评价值的文章将在“文学百花苑·改稿荐稿”群里共同讨论。
4、每期保证每人在《文学百花苑》杂志至少发表两篇作品，在《河南科技报》至少发表一篇作品。
5、入群者在同等条件下可优先参加《文学百花苑》杂志社举办的其它各类文学活动。
6、入群费用为每人每期599元，每期6个月，不再续群费者亦可在群内继续停留9天。
7、首期“文学百花苑·改稿荐稿”群时间为2019年1月10号至2019年6月10号。
8、首期前10名入群者费用为每人360元。以后各期，此10名入群者，如再入群，其入群费用不受其它因素影响，永远为每人每期360元。
9、“文学百花苑·改稿荐稿”群随时欢迎各位有志于文学创作者入群，时间顺延至6个月。
10、凡入群者均赠送半年《文学百花苑》杂志。
联系电话：17344880441 微信：shuai_pengju
《文学百花苑》杂志社
河南科技报社·科教周刊
河南青少年作家协会
联合举办
2019年1月5号
《文学百花苑》纸刊杂志征稿正在进行时
投稿注意事项
1、来稿需注明【征文】字样 +作者简介+作者生活照，否则，视为普通投稿。
2、小说、散文、故事、随笔等作品2000字以下为宜，诗歌不超过30行。
关于赞赏返还新规定
即日起，每篇作品七日内打赏金额20元以内者不返还，20元之外全部返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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