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征文 ‖童年的梦想（杜院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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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梦想
童年的梦想简单而纯粹，吃饱喝足而已。
80年代的王屋山，给上一年级的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饥饿，课堂上念着“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心里却想着“放学回家，吃啥喝啥”。
那时最害怕下雨下雪。泥泞的黄土地上，我们一群小孩子光着脚、提着鞋赶路，头上是忽大忽小的雨点，地上是臭气熏天的牛粪，一不留神就会有人“哧溜”一声摔倒在地。最可恨的是寒冬腊月，冰冻的地面光滑无比，风儿像刀子直戳脊背。我们急冲冲地拽着藤蔓前行，好不容易爬到半山坡，却不料脚下一滑又跌至坡底，对面山坡上还传来幸灾乐祸的讥笑，连同“跌得好，跌得好，再来一个我们要”的喊叫声。如果遇到鹅毛大雪，我们的鞋子和衣服就会由薄变厚，皑皑白雪犹如朵朵棉花，毫不留情地覆盖着我们的身躯。
每逢遇到这样的天气，父母就会提前在吃住一体的窑洞里烧上一些枯枝败叶、玉米秆或烂树根，等待我们回家。远远地，他们看到“雪人”归来，就赶紧拿出准备好的扫帚，先轻轻地掸掉我们头上、衣服、鞋子上面的积雪，然后让我们坐在火盆跟前、脱下鞋子，就着红通通的火苗取暖。虽然烟雾缭绕，呛得我眼泪横流、咳嗽不止，但是冻僵的身体和麻木的四肢终于有了知觉，湿漉漉的衣服和补丁重叠的袜子也在慢慢变干，我们还是高兴地摇头晃脑。
暖和片刻，开始吃饭。一年四季，饭菜不变。早晚是玉米面疙瘩，光溜溜的稀汤清澈见底，偶尔会放上一块红薯，那也是小孩子的专利，大人舍不得啃上一口，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狼吞虎咽。中午是咸玉米糊糊，我们俗称“疙星汤”，有时会加点儿平时贮存的小杨叶、晒干的核桃穗、凉透的南瓜干抑或腌制的小咸菜。我们狼吞虎咽地吃上两碗，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声才逐渐平缓。但是，风尘仆仆地赶到学校之后，胃里就又开始翻江倒海。在寂静的教室里，我们甚至能听到前后左右时隐时现的“咕噜”声，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相视一笑，强压着肠胃的反抗。
虽然阴雨天给我们带来诸多不便，但我们还是分外想念。因为雨天会出现一种生物，学名叫“大牙土天牛”，有的地方称它“水牤牛”，我们称之为“龙gezhao”，传说它是龙身上的产物。它们的形态大体与蚂蚱相似。放学之后，我们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走遍泥泞遍布的草丛，脚底扎破、浑身湿透只为逮住几只“龙gezhao”，放在炕火边，烤熟后吃它们身上指甲盖大小的“肉”或“米”（现在想来，“米”应该为卵细胞吧）。当小小的一块肉放到嘴里时，我们是舍不得咀嚼和下咽的，我们会跑到左邻右舍，向小伙伴炫耀一番，那可是一年中唯一能吃到的肉类，赛过如今的山珍海味！和“龙gezhao”并驾齐驱，备受欢迎的还有“地皮菜”，它们散布在荒草坡上，有点像泡软的黑木耳，但是却薄如蝉翼，我们捡拾起来比较费力劳神。一要瞪大双眼仔细搜寻，二要蹲下身子小心揭起，三要火眼金睛避开枯叶，四要反复冲洗控水晒干。但是，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我们更加盼望的还有春天，那虽是青黄不接的季节，但星星点点的野菜、偷偷探出头的嫩芽却令我们兴奋不已。田间地头、荒山野岭，我们挎着篮子、拿着镰刀，跟随父母寻找“美食”。“小杨树叶子”“毛妞菜”“红兵菜”“荠荠菜”“洋槐花”，只要猪能吃，人也一定能食。
紧接着夏天到来。苹果等果实只有指甲盖大小时已被我们偷吃；柿子青涩难耐时，我们已经采摘一些偷偷埋在泥塘里或用一些小棍子戳破柿子的表皮，这样它们一周左右就能变甜；地里的黄瓜、西红柿总是“幼年夭折”，被饥肠辘辘的孩子消化吸收变成皮肉……
如今，同样是老家王屋，同样是农村深山区，一排排砖房拔地而起，房顶上是喜气洋洋的太阳能热水器；层层叠叠的梯田种出的绿色蔬菜、粮食等一体化管理，销遍市区和全世界；水泥路上三轮车、收割机忙忙碌碌，老百姓早已告别手挑肩扛的旧农耕时代；家家户户沼气池、电磁炉，焚烧秸秆一去不复返，绿色能源造就绿水青山；村办企业轰轰烈烈，吸引更多返乡人才；超市商品琳琅满目，农家饭店富有特色，肉夹馍、鸡蛋不翻方便快捷；学生们上下学有直达校车，不仅有两免一补，更有免费营养奶；学校一日三餐营养均衡、时尚健康、好吃不贵；校园一卡通，兼有现金支付、用餐、购物、出入校门、短信提醒等多种功能……
看着如今的家乡，遥想自己的童年，总觉得是“南柯一梦”。“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淳朴厚道的山里人早已由物质追求过渡为精神享受。农村合作医疗、购买养老保险、定期健康体检、家庭免费医生、早晚广场锻炼、大队部读书看报、手机上学习资讯、红白事从简从俭，男女老少早已不是闭塞的“老愚公”，而是“同住地球村，天涯若比邻”的“新青年”；他们种地追求“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做事考虑“既要绿水青山，又要金山银山”；为人告别“斤斤计较”，讲究“温良恭俭让”；这些变化都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最好的阐释；良好的乡风民俗正是“沐浴改革开放春风，享受脱贫攻坚战功”的见证。
“弹指一挥间，人是物非变化不一般”。假如，我能再次回到童年，我的梦想一定会由衣食住行、吃饱喝足变为国富民强、国泰民安。
作者简介：杜院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