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中的番薯娘

2021-08-02 07:05:36 来源:衢州日报 浏览量:30727

郑忠信

小暑大暑,上蒸下煮。盛夏的“烧烤”模式让老家的菜园备受考验。尤其是午后的那段时间最为煎熬,瓦舍内电扇吹的全是燥热的风,院中梨树上知了叫的满是添堵的声,菜园中曾经的鲜嫩水灵大打折扣,一副蔫不拉叽的颓废模样。唯有那半畦藤茎平卧、叶柄竖立的番薯娘依然顽强地撑着一把把小绿伞,时不时在热浪里摇曳一番,展露几分可爱与淘气。这半畦耐旱的番薯为何以“娘”字冠之?或许“有奶便是娘”,在“粮不够,瓜菜代”的年代,亦粮亦菜的番薯举足轻重,可谓有目共睹,番薯娘因此占得菜园一席之地也无可厚非;或许此番薯是专门繁殖番薯的番薯,加之方言中习惯以“娘”来称谓雌性或母的,于是乡音里便不乏鸡娘、鸭娘、鹅娘、猫娘、狗娘、猪娘、牛娘等等的称呼……虽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番薯娘这一称呼却口口相传、代代承继,一如番薯娘本身般绿意盎然、生机蓬勃。

番薯娘其实是由头年秋收时精挑细选出来的番薯块根经一冬的窖藏后落地萌生而成,不能窖藏的话,藏于密不透风的屏风、床底也无妨。选种时以纺锤形的块根为佳,若选圆形的,则在落地时务必弄凊头尾的方向,避免头尾倒置而耽误正常生长。草长莺飞,梨花淡白柳深青,闹盈盈的菜园中总会虚畦以待,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紫色山砂总是早早地在畦旁恭候,静等薯种落地摇身变成番薯娘,藉此在番薯娘头上戴顶紫色的唯美凤冠。年复一年,梨花院落,小园菜畦,恭迎番薯娘时从来不缺仪式感!番薯本就耐旱耐瘠,入驻肥水上佳的菜畦,加之块根自带营养,番薯娘的长势尤为喜人,平卧的藤茎举着一把把小绿伞不断蔓延开来。就在番薯娘的藤茎纠缠重叠得不可开交之际,一旦黑云翻墨、白雨跳珠,番薯娘便忍痛割爱,长长的藤茎被剪成四五厘米左右的小段,并用稻草扎成一把把。这是番薯扦插前的必要准备,完了之后还得将所有剪好的段段在水里浸一浸,没有人细究这是为什么,但肯定知道剪过的地方都渗着白色的汁液,离“娘”而去,能不泪流么?

论块根,芋艿娘穴植后会膨大许多倍且周遭芋子丛生,番薯娘穴植时的块根则在日后消弭殆尽,鲜有再生块根,即便有,亦是楚楚可怜,撑不起块头,倒是番薯娘扦插的番薯在田间地角枝繁叶茂,催生出不计其数的块根。论茎叶,空心菜稍显光滑,皇后菜则略偏毛糙,两者的鲜嫩茎叶俱可入菜且口感清新爽滑,既不光滑又不毛糙的番薯娘,通常取其叶柄入菜。白露收残月,清风散晓霞,于无数个晨光熹微的黎明,在菜园里转悠转悠,收获满满的一大竹篮山野时蔬,临别时还不忘再摘一大把番薯娘的叶柄。每每将番薯叶柄去皮时,院子里就热闹开来,去掉的皮太像蚯蚓,引得鸡鸭纷纷抢食;串门的邻居亦不闲着,或站或蹲,扯皮唠嗑两不误;大人手把手教小孩技艺,教会了的孩子却不安分,连皮带肉地尽整些“手链”“耳坠”,甚至挂副“念珠”,还双手合十,来句稚嫩的“阿弥陀佛”……玩得开心吃得干脆!只是时过境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