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选读｜卢青山五绝选辑

卢青山 字未老，网名碰壁斋主。生于1968年。湖南岳阳人。后流寓岭表。

偶 书 

未觉秋风来，已觉夏意往。

淩明试开窗，疏雨满庭响。

听 蛙2002.3.17

行坐如不觉，空山寂无涯。

偶然抬首听，始知满处蛙。

同前古乐宫后得竹林少许，上荫炎日，竹叶满地，聊为小憩

其一

山隅屋之奥，修竹扶影立。

似亦识人嚣，结林向幽僻。

其二

在枝青其光，在泥黄其色。

鸟声堕地来，时复惊一叶。

其三

森森寒绿间，憩我一欹石。

来亦不相迎，去亦不相惜。

清 风2003.7.1

清风傥然来，偶与水相遇；

君看微波生，是风与水语。

山 中

山间饶露意，天中明众星。

夜深犬愈警，隔坳已先鸣。

凤 凰 

我来沱江边，逢人呼翠翠。

此声无人应，堕向东流水。

沈从文墓前作 

五采生奇石，为榜先生灵。

灵前沱江水，终古何青青。

杂 诗

中夜醉吹箫，有声无调曲。

此是自家心，本不要人读。

酒病稍愈，离院向山，往瑞峰寺涂中五首

其五 

岚影时开合，依稀径可寻。

林间初过雨，蛩响润如春⑴。

⑴ 亦作：岚光乍开合，依稀径可认。林间雨初过，顿觉蛩声润。

独宿瑞峰寺三首

其一 

山寺已无钟，四壁空如荡。

且灭床头灯，好听秋虫响。

其二

古寂漫空山，蛩螀堕渺莽。

偶尔鸣一声，似作秋心痒。

其三

远听犬声吠，启门弥天雾。

微风洒然来，竹露下如雨。

西安大唐芙蓉园曲水池畔独寻

其二 

荷花间红白，啼鸟声高下。

不谓北来尘，得此江南夏。

元旦学校庆祝，各处饰以霓虹灯，忽明忽灭 

佳节近天涯，更无酒与花。

可怜霓管好，细审似年华。

忆旧二首

其一 

空山归晚钓，流水自川回。

有竹闻相访，红窗带影来。

其二 

月惊寒水动，人入夜香行。

凉露归来处，卧秋村犬沉。

（纪与先父出钓与夫宵行事也。）

小塘二首

其一

孤烟凝幽漠，衰草歇吟弹。

独立黄昏里，心神入水寒。

其二

华城鸣远炮，寒树耸孤洲。

寂寞清凉地，人塘两对酬。

无 题 

高尘平旧牍，冷壁对空池。

故人如相忆，寄与落花诗。

慈氏塔顶有树，塔在洞庭湖侧 

枝远横过水，风巨欲招天。

天纸洞庭墨，诗与兆人观。

春行作

高枝鸣好鸟，草坎系闲牛。

春色何须问？乾坤一酒壶。

旧 居 

短壁经硝蚀，斜阳在小庭。

越吟何所属？旧屋有新人。

过儿童乐园 

向是残垣草，今过园值开。

栏边遗旧瓦，寂寞望高台。

春游登山顶 

高天何所有？唯我与长风。

长风本不至，狂夫唤与从。

读薛信

在水寻虾友，在山安鬼邻。

鬓边拈落叶，还胜对花人。

记 梦

大江横索漠，孤鸟过秋芦。

乃在无事者，空然立荒丘。

送 别

此去几时还，风回白鹭湾。

儿童不识别，折柳学扬鞭。

观 别

桥南观送别，郁郁草未秋。

别者犹自可，观者泪双流。

遣 兴

诗客语天真，还须刻玉心。

山泉经百转，出瀑始天成⑴。

⑴ 予正少刻玉之功。旧谚所讥“身无半文钱，口数他家宝”者也。

武汉珞珈山作

其三

疏花点涂侧，遒枝占石阴。

翩来双鸟淡，不是世间禽。

无 题

我心似卷葹，抽去还复生。

君心如去叶，逐水不回程。

系马桩口号 

韶华千战尽，功业万言休。

系马人何在？空江碧自流。

雪作五首

其一

微雪落冬泥，冬泥无所知。

我心有所慕，如雪随空池。

其二

袅袅中天雪，盈盈难自持。

我心岂欲堕，奈此岁寒时。

其三

细雪何柔弱，我心久憔悴。

愿君试掬之，化汝掌中泪。

雪作五首

其四

朔北雪如铁，江南如水柔。

我意坚且牢，我心弱欲流。

其五

雪冷不可触，触雪溶何易。

请试抚吾心，毋为寒轻避。

三月十七日作

苍苍穹庐下，立足竟何地？

心如粟芥舟，簸荡苍海里。

春日大寒与肖坐被中三首

其一 

一春喜反覆，四时遍已尝。

却恐韶光速，青鬓即为霜。

其二

春阴聚萧窗，窗里幽人卧。

谁家无花树，忽落去年果。

其三

梦已如花去，留此青青叶。

所幸未秋霜，犹堪百日色。

无题二首

其一

我年已老大，我心何不老。

嫩若初春叶，不禁寒风扫。

其二

洋洋东去水，兀兀岸边石；

江水去无情，子何伫望极。

荷花二首（时忙于事，不得看荷，作此以解）

其一

清荷欲相唤，未语先红靥。

独行花边人，敢更相交接？

其二

自惭污秽身，忍对莲花色？

夜半花睡时，清梦来一瞥。

别 诗 

毋向山边别，使我断望眸。

毋向水边别，使我泪双流。

莫愁乐三首

其一 

舟中有莫愁，水中有莫愁；

嫉煞舟与水，身隔暮江流。

其二

莫愁来双桨，莲花如人羞。

莫愁双桨去，莲花自生愁。

其三

去岁莫愁乐，今岁莫愁老；

只有长愁心，岁岁来幽抱。

七月二十八日培训班完。晚饭后坐二小而雨至，时待夜汇报展也。随作与肖看 其二 

暮云未及凝，快雨忽已落。

雷车响哀声，追喊满天角。

九月十一卫生所见花似南瓜。黄色，圆平如掌，南瓜如此不？为赋 

瓜藤铺我侧，玉盘托顶恭。

问子何所献？旷荡有秋风。

十月二十二夜复出访肖，不遇。归途作二首

其一 

向暮谁堪访？唯肖契素心。

不知人在否，远远看窗灯。

其二

久扣不开门，来时月满身。

逢人犹细辨，或恐遇归程。

元月十七夜醉作留肖看

其三

蟾蜍辞世久，月色抚云高。

班中犹有酒，可以醉今宵（将往上零点）。

其四

澹澹清光落，萧萧我意同。

他年谁可料，飞入广寒宫。

元月十七夜醉作留肖看

其五 

肖子卧灯下，作诗借灯红。

醒来看诗句，我已在云中。

次日起，将归云溪，见纸笔在桌，痒而试之，随手写此十首

其一 

苍苍华容野，落落云溪峰。

相望不相见，各在梦云中。

其二

大鹏稀有鸟，铩翮两相嘲。

一酌汪然酒，此世遂蓬蒿。

其三

二鬓苍苍矣，馀生可知乎。

相逢犹能酌，百岁当有馀。

其四

青年看已尽，功名念久非。

结庐秋山里，不远在将来（与薛尝有匡山之约）。

其五

连枕春衾里，并膝旧梦间。

七载言难尽，十年尚可看⑴。

⑴ 皆谓毕业已十年，未知再后十年，状如何耳。

其六

送我啭何曲，病中有故吟。

此曲无今古，离会岂悲辛。

其七

映月二泉古，盲炳藏一墓。

交光射馀辉，相看我与汝⑴。

⑴ 时薛持二胡为弄《病中吟》《二泉映月》。

其八

初日曈曈晓，吾车已可行。

留子车尘里，遥遥断眸睛。

其九

孤帆如鸟去，花事契春来。

毋折垂杨别，使我泪盈腮。

其十

留诗与君别，携我未尽怀。

独向车窗里，惆怅与谁谐。

无题二首

其一

忧世成逃世，伤生尽此生。

微躯如片雪，飘坠海沧冥。

其二

少年欢志壮，近岁悲时迁。

嗟今心已木，悲欢两并难。

偶 作 

所慕不可得，一岁穷凝睇。

回思所慕何？况更无意义。

杜鹃鸟二首

其一

凄鸣如不足，更傍吾身飞。

我若能归去，安用子相催？

其二

有家不自惜，能去复能回。

无家如你我，始解苦思归。

刊封偶有似之者，即取归，作此（七月十四）

三年不得亲，一相未曾与。

却对别人容，空然遐想汝。

十一月下旬卢招饮醉作九首

其一 

秋声细细来，似与人耳语。

夜深听不得，月色临孤树。

其二

苍山斑红紫，水影留风形。

垂钓空山里，一禽啧啧鸣。

其三

黄茅秃如顶，云溪秋欲深。

与子携筇杖，并作山中人。

十一月下旬卢招饮醉作九首

其四 

水落石都出，暮景平苍林。

濯足深秋水，其寒自在心。

其五

斜阳守西侧，疏柳立塘沿。

闻有雁声过，偶尔向天看。

其六

明月辉一丸，秋空剩一碧。

我携一卷书，醉卧溪边石。

其七

游鱼久已静，月色撩波光。

我自梦中醒，啼鸟时一声。

其八

风眠松树端，寒露自垂落。

渐听村中鸡，人倚清塘角。

其九

日光淩东山，塘雾渐如洗。

浮世来繁华，独向深山里。

醉作二首

其一 

黄花期日尽，霜花势正高。

莫指冬风冷，明日遂春潮。

其二

捲捲黄叶落，苍苍暮影迟。

扶醉西风里，明月上秋池。

荷 落 

叶生风声润，叶老风声干。

万荷摇落夜，惆怅想江南。

九月某夜独唱黄自佛曲《花非花》作① 

① 其词首阕用白傅《花非花》。次阕曰：水中月，镜中花，幻非真，无来去。是真是幻两俱离，觅取浮生归宿处

佛曲信飏飘，明月生沧海。

上下两空明，一舟自欸乃。

闻鸟二首

其一 

冬暮尚独寻，深寒入骨刺。

鸟舌竞鲜新，似知春将至。

其二

大雪正缓飘，态如闲行者。

众鸟相逐飞，欢声浮满野。

编辑/章雪芳  审核/小楼听雨  校对/冯 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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