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专栏 | 田间小路：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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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蒋新民 / 副主编：紫珊瑚
责任编辑：小西 积健为雄
主播：欢子
特邀评论：徐为富
文 ：田间小路 / 图：网络
时已隆冬，天寒地冻，谈及对冬天的感受，怎一个“冷”字了得！
冬天，担负着一年“压大轴”的戏码。当秋天华丽地转过身去，当北风不停地在耳边呐喊鼓噪，冬终于匆勿登上舞台，自北至南，刀锋所向，山河变色，万物萧条。冬天是冷酷的角儿：“水在冰下咽，砂路雪中平”；“地冷叶先尽，谷寒云不行”；“霜严衣带断，指直不得结”；“厚冰无裂文，短日有冷光”；“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冬天分明是多情客：“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冬天又像一位睿智的长者，教我们懂得韬光养晦，收敛含蓄。对于浪漫的诗人来说，寒风凛冽、傲雪凌霜的冬天，更是可以寓情于景、直抒胸臆。“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凛然无畏，“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的英雄气概，“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的闲情雅致，"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温情走心等等，在诗人笔下，冬天不只是冷冰冰的代名词。
我写不了诗，也不浪漫，只好羡慕先圣前贤们的妙笔生花，羡慕一阙词一首诗甚至一个字，就能勾勒出一幅绝妙的冬景图。我只是一读者，一过客，走入冬天，走进严寒，累了冷了，就喜欢去那炉火边坐下，温一杯花雕酒，浅酌慢饮，偷闲浮生。偶尔附风弄雅读首诗写篇文，或忆一段平生，或听一场雪落下的声音，然后微醺，然后冥思，任凭窗外风刀霜剑，独享一份现世安暖。
醉意朦胧中，我会不由地忆起小时的冬天——“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纷纷扬扬漫天飞舞的雪是小时冬天的主旋律；房檐下倒挂着融雪凝成的许许多多的冰柱子，那是大自然精心设计送给小朋友的礼物，可以佩为宝剑舞出一个缤纷的童话世界；孩子们身穿母亲织的毛衣，脚上花布棉鞋，看上去臃肿不堪，却极可爱；念佛的老奶奶怀里捂着有好看花纹的铜火熜，打开满是小圆孔的盖子，会惊喜地发现里面煨着一把香喷喷的硬蚕豆；给猫出入的洞若不堵严，那只淘气的小花猫，在寒冷的冬夜又偷偷钻入了主人的被窝……小时的冬天要冷多，天凝地闭，风厉霜飞，且贯穿于整个冬季，我的脚我的耳朵在每个冬季都会如约生出冻疮直至溃烂，当时并不抱怨什么，总觉得日子就是那样的。
邻居家的织布机入了冬就没闲过，像“金梭银梭日月在穿梭”这句歌词所写的一样忙碌。织出来的土布虽谈不上漂亮，但定然如农家人般的朴实厚道。幼时好奇，常跑去观看织布的热闹场景，邻居家的小女孩和我同岁，也是腊月下旬出生，读她的名字，就能猜到她出生的那天必定下雪了，我的情况雷同，只不过男孩子的名取得较为随便，应不应景是不重要的。字童无畏，我们常一起在织布机旁玩耍，心血来潮时，会热心地上前帮大人一把，不管是不是帮“倒忙”。她家还有编织草鞋的木质设备，曾静静地参观过老爷爷编织草鞋的过程，当时看得很入迷也很明白，现在却什么都忘了。其实记得也没什么用处，如今在农村哪找得到一捆稻草，就连冬天最温暖的烧柴火的土灶，也只在一些农村文化礼堂的展览馆或个别农家乐里才能看到了。随着时间一冬冬地流逝，邻居家的织布机和草鞋机，在我童年未结束前就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岁月如梭，沧海桑田，有些东西不会变，有些东西却在快速地发生变化。
可能冬天出生的人抗寒能力略强，这似乎有点自我吹嘘了。反正记得小时在冰雪天里，几个小伙伴约在一起打玻璃弹子，鼻子冻红了也不管不顾；上学时走读，没有更多的保暖措施，依然顶着风雪前行；及至离开家乡出门在外二十余年，多少个日夜任凭朔风凛凛寒吹彻骨，却始终默默地坚持着……那时没有鲜衣怒马，有的只是年少轻狂。现在一切都回归平淡，感觉只剩这冬季般的萧瑟了。
这个冬天，在江南，浙东的四明山麓，比往年偏冷，冷得倒有几分小时候冬天的味道。前段时间，连续几日最低零下的温度，小河、池塘终于抗不住，结上一层久违的厚厚的冰。家里窗台上最好养的几盆虎皮兰和芦荟，一不防备被冻伤了。单位的水管几次被冻住，冲水频繁的场所少见的张贴了“此处禁用，另寻别处”的提醒用语。美丽的四明山得天独厚，早早地邂逅一场雪，雪下得深情款款，整个山头都变白了。让人意外的是山上的那一片柿子林，留存的红柿与白雪共栖枝头，在阳光下像挂着一盏盏红灯笼一样，熠熠生辉，美不胜收。
这是一个冷冷的冬天，我们不妨围炉而坐，把酒品茗，一起感受冬之韵味，一起聊聊冬的故事。当听说这个冬天的冷是拉尼娜现象和北极海冰偏少等外因素造成的，心情就有点郁闷了，也为地球的环境而担忧不已。
岁末最是时光短，不知不觉中，这个农历年已悄然接近尾声，回顾走过的这一年，因为新冠疫情，全世界包括中国经历了最灾难性也是最不平凡的一年，好在我们中国挺过来了。“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总之，我们都是庆幸的，我们要庆幸还能自由自在地呼吸，庆幸还有闲情来一起说着过去聊着未来，当然，这一切要感谢所有负重前行的英雄们，是这些英雄让我们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冬天里的温暖。
（写于2021年1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