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 ·《知青岁月-致我逝去的青春》- 作者 李鸿雁
编者语:
知青岁月,一个很多年轻人不可想象的岁月。那是一段充满热血与激情的岁月,那是一个融合了苦与乐、善与恶的岁月,那也是一个充满无助与忧患、悲欢与离合的岁月,很多人生就是在那个时代成长的,留下了许许多多刻骨铭心的回忆……本文作者李鸿雁是一位70年代末出生的人,她以父亲的口吻绘声绘色描写了一段父辈们的知青岁月。
知青岁月 - 致我逝去的青春
作者 李鸿雁
当听到我报名下乡插队时,家里亲人都感到意外。平时沉默寡言的祖父看我时,神情有点沉重;慈祥的祖母悄声问我是否可以不去?在得知我一定要去时,她叹息流泪了;朝夕相处的兄妹和我依依不舍。慈爱的母亲在知道我下乡之事已经无可挽回之后,开始默不作声地为我准备行装。她在一个大木箱里装满了我的四季衣服和油盐酱糖等各种食品和日用品,想的是那样的周到,那样的无微不至。我看在眼里,当时那种心情真的是难以言表。我知道家里经济并不宽裕,父母亲含辛茹苦把我们养大成人是多么的不容易。现在我说走就走,今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见面,心里感觉酸酸的。
然而,最让我不能够忍受的,是妈妈居然拖着虚弱的病体,在哥哥和妹妹的搀扶下亲自到人声鼎沸的长江轮船码头为我送行。我在船上看到后马上下船向他们奔去,望着他们依依不舍的泪眼,我真想下跪向他们辞行,但我还是忍住了。告别亲人回到船上,我泪如泉涌,情不自禁地抽泣起来……
在“咔咔咔咔……”的噪声中昏昏沉沉地坐了一夜一天的机帆水泥船,几十名知青吃喝拉撒睡都挤在同一条船上,真是名副其实的同舟共济。船终于在潜江县码头靠岸了,生产队队长亲自撑着一条大水泥船到县里来接我们5位知青,他热情地帮我们把行李搬上船。望着队长魁梧的身躯,憨厚的微笑,我们感到心里热乎乎的。队长撑船是一把好手,我们坐在快速行驶的船上,沿岸看到农村生活的情景,想着自己将要在这陌生的地方落地生根,不由得浮想联翩。当船靠岸时,我们才回到现实。
队长把我们领到面积约有20多平方米的一间用草顶泥墙盖起的农舍,这是村里外观最好的房子,因为在泥墙外面还贴了一层红砖。屋内有用长凳搁起的5副铺板。铺板的一半放行李,一半睡人。屋子中间摆着一张饭桌和几张坐人的长凳。门外禾场东侧有一间草屋,屋顶有一个用红砖和泥巴砌成的烟囱,屋里有锅灶和一些烧草。我们5个小伙子就在这两间农舍中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屋里、屋外挤满了围观的男女老少,他们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我们这群“城里人”,有说有笑的,气氛很是热络。我们拿出一些准备好的香烟和糖果分送给他们,他们脸上都露出异常惊喜的表情。这里的乡亲非常淳朴,一开始就和我们相处融洽。
一天,我们参加挑猪粪,队里的会计肖家发和我们开玩笑,说我们“小孩子”挑担不行。我盯了他一眼,表示不服气。他提出要和我赌2斤猪肉钱。那时候买一斤肉7角3分钱。如果我能够挑起300斤重的担子,这肉钱就输给我。如果挑不起来,我要给他2斤肉钱。我答应试试。
于是两个壮劳力过来为我装担子,两边都装得满满的。我在大家的注视下扁担上肩,用力一挺腰慢慢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站上了磅秤,一称,连人带担430多斤,那时我的体重不到110斤。肖会计服了,当时就伸出了大拇指。接着,他又说要把猪粪挑到大田里才算数。我小心地迈下磅秤,继续摇摇晃晃地把猪粪挑到了田里。
此时,乡亲们都夸奖“小孩子”挑担厉害,却没有人再提起那2斤肉钱,我当然也不会去和他们争。因为我知道,他们的钱来之不易,实在是舍不得给我的。
但是,从那以后,生产队评工分,我们知青都被评为正劳力,每天8分工(原来都是按妇女劳力评的,每天6分工)。
1973年春季,我们知青组刚搬入新居就合资买了30只小鸡,开始兼搞家庭副业。在农村养鸡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我们在厨房里搞了个鸡舍,白天放养,晚上鸡归巢,顺其自然。每天早上,我们只要开门“嘟噜噜”一呼,在外觅食的鸡群就会拍着翅膀从四面八方飞奔而来。我们洒一些稻谷或麦粒在地上,看着它们津津有味地啄食。吃完后它们又围着我们转,摇晃着脑袋看着我们,嘴里“咯咯”地叫个不停,仿佛嘀咕着:“好吃,好吃”,那个亲热劲让我们感到说不出的舒心。知道它们尚未吃饱,我们又撒一些,看着它们吃完后才去干活。
渐渐的小鸡长大了,幸运的是其中大部分都是母鸡。它们下的鸡蛋可以卖钱,也可以换油盐酱糖和生活日用品。那时候鸡蛋6角8分钱一斤,每个鸡蛋大约值7分钱,2个鸡蛋可以在小店换1斤盐或1包“大公鸡”香烟;3个鸡蛋可以换1斤酱油……平时乡亲们没有现钱,生活用品都是用鸡蛋换的。所以这些母鸡就是我们的摇钱树。看着这些小鸡渐渐长大,每个都有2斤多重了,不久就可以收获鸡蛋了。我们的心里都喜滋滋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天早晨,我照例开门喂鸡,不料我连续“嘟噜噜”呼了几遍,却只有从厨房里跑出来一只芦花鸡。我傻眼了,马上招呼伙伴们一起去找。结果很惨,我们在猪圈里、菜地里、麦地里、河边草丛里找回20多只死鸡,有的被咬断了头,有的被咬断了翅膀或腿。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惨景,我们不由得毛骨悚然。闻讯跑来的乡亲们连呼可惜。怎么办?面对现实,我们感到非常失落。乡亲们安慰我们,帮我们烧了一大锅水,和我们一起收拾死鸡。那几天,我们天天能够吃到鸡肉,还约了其它大队的知青和当地乡亲来享受“百鸡宴”,生活着实改善了一把。但当我们想到再也没有了摇钱树,又深感遗憾和沮丧。
收拾死鸡留下一大堆鸡头、鸡脚、鸡内脏和羽毛等。我们就在种菜的自留地上挖一个深坑,把这些肥料都埋了进去。当年秋季,我们在菜地上种上一批白菜。在我们的精心培育下,加上地下基肥发力,那年冬天我们收获了几百斤大白菜,最重的一棵有16斤,在三江公社都出了名。
夏季“抢收抢种”是一年中劳动强度最大的大忙季节,这时候生产队分配给我们的豆油和棉籽油已经吃完,菜油还没有上市,我们天天上工十分辛苦,回来只能吃无油的水煮菜,非常乏味。上街买肉要步行3里多路,人人都很疲劳,谁都不愿意去。
一天下午收工后,排南生产队张队长告诉我们,他们队里杀了一头猪,问我们要不要买肉。我们听后顿感兴奋不已,马上跑过去记账称回5斤多肋条肉,拿回家洗洗切成块。据说这是已经生了4窝小猪的老母猪,已经病了,生产队不得不把它杀掉。
当天晚上,已经十分疲劳的我们都难以入睡,商量着由我到厨房去煮肉。我在放肉的大锅里放了水,开始生火烧了起来。不料水还没有烧开,已经躺下的同伴们惦记着锅里的肉,他们大声问:“烧好没有?”我说:“水还没有开呢。”过些时,水开了,厨房里开始弥漫肉香。虽然烧肉没有放葱、姜和料酒等作料,只放了一些盐,但是锅里透出的肉味还是挺诱人的。听他们又问:“好了没有?”我说“还没有好。”说完之后我已经忍不住从锅里夹了一块半生不熟的肉放在嘴里用力咀嚼,有滋有味地吞咽口中的肉汁。接着,他们又说:“烧好就盛一碗来尝尝。”就这样,当天晚上我们5个小伙子光尝尝就吃了满满两大碗肉。大家拼命地咀嚼着那些煮不烂的老母猪肉,贪婪地吞咽着肉块。最后大家看着空碗,似乎还意犹未尽。我说:“不能再吃了,再吃明天就没有了。”大家才罢休。
那一晚,我们都一反常态,特别兴奋,咂着嘴,剔着牙,聊着天,久久难以入眠。
此后,我们计划好每天用少量的肉煮菜,菜煮着煮着就有了猪肉味了。
我在农村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我深深体会到在这里只要勤劳肯干,生计无处不在。空余时间我用来钓鱼,钓虾,抓黄鳝,抓泥鳅,加强营养,改善生活。我们新居门前有一条大河,直通三江公社,是当地水上运输的一条交通要道。河里水产非常丰富,我经常可以从中钓到鲫鱼、黑鱼、鲤鱼和大虾等。那时候农村的环境很少污染,所以水产品质量很好。鱼虾新鲜,营养特佳。
夏日的晚上是抓黄鳝的好时机。栽在水田里的一排排稻秧才半尺来高,水中稻秧间活动的黄鳝清晰可见。一天晚上,才下过雷阵雨,雨过天晴,这是抓黄鳝的好时机。我照例手持电筒,肩背鱼篓出门抓黄鳝去了。沿着田间小路,我顺着手电筒光仔细观察田里,发现靠近田埂和稻田分行的地方有比较大的黄鳝,就伸手去抓,一抓一个准。不多久,我就收获了大半鱼篓的黄鳝。
正准备回去,我又发现一条粗大的,正在缓缓游动,就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抓。不料刚抓到手,突然感觉小臂一阵钻心的刺痛。我赶忙用电筒照着,原来我抓了一条蛇,蛇在我手中挣扎着,嘴巴紧紧咬住我的手臂。我赶忙用力一甩,把蛇甩出老远。被蛇咬了!我心里一阵紧张,马上蹲下来用田里的水洗净污泥,然后用嘴吸吮伤口,一口一口地把吸出的血吐掉。
我心有余悸地回到家里,坐在床沿上发怔。同伴问我:“怎么了?你脸色不好。”我说:“被蛇咬了。”“快去找医生看看。”我顿时醒悟过来,马上找到大队赤脚医生家。医生询问了情况,观察了伤口,笑着对我说:“没事,是水蛇咬的,水蛇没毒。”其实,我担心的是被毒蛇咬了,那些“三步蛇”、“五步蛇”的蛇毒发作起来会致命的。我说:“疼得很,伤口都肿了。”医生用酒精和消炎药帮我清洗和包扎了一下,说:“过几天就会好的。”我惴惴不安地回去了。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时而感到自己中毒了,躺在医院里,医生都在我身边忙碌着。时而感觉自己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想起家里的亲人和学校的老师、同学……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天明。周围的乡亲们闻讯后前来看望我,安慰我。几天后,伤口果然不疼了,也没有出现中毒的症状,我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此后,我再也不敢用手在田里抓黄鳝了,改用竹片做的黄鳝夹子,效果很好。
隆冬季节照例是农村兴修水利的有利时机。1973年冬季,大队组织民工去挑东荆汉,这是动员了十万民工的大工程。我坚持报名参加,想去经历经历,长长见识。民工笑我:“小孩子挑不了河,河工太苦。”党支部书记微笑着问我行不行?我说去试试,实在不行再回来。在我的再三要求下,书记终于同意了。
行李很简单:一个棉被铺盖手里一拎,一件百纳破大衣身上一披,出发了。
工地上的营房是“地陇”——一排排用竹竿和稻草搭起来的正三角形的简易房子,既可防风挡雨,又可御寒保暖,很实用。钻进地陇,中间一条羊肠小道,两边两排草铺,稻草铺了足有尺余厚。棉被铺盖往草铺上一扔,破大衣往上一盖,来不及休息,钻出地陇,抓起一副担子就上了工地。
东荆河工地上人流如潮,真正的人海大战。进入编队,一队重担上坡,一队空担下坡,形成一组组循环,非常有秩序。西北风呼呼地刮,泥土和冰碴混在一起,走在上面沙沙作响。挑河的民工仿佛机器人,前后紧跟,日复一日地川流不息。百多斤重的担子压在肩上,容不得人偷懒。白天咬紧牙关硬挺,担子从左肩换到右肩,又从右肩换到左肩,扁担在肩膀上已经找不到不疼的地方。脚下一双破球鞋掉了帮,拾根草绳扎一扎继续挑。草绳散了,索性光着脚,在冰碴泥地上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脚冻麻木了。看着别人光脚穿草鞋,也不比我好多少,心里渐渐地也就平了。后来我也买了几双草鞋,穿着感觉比光脚要舒服多了。
晚上钻进被窝,才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随意抚摸疼痛的部位,默默地流着泪,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清晨5点多钟,天还没亮,起床哨音响了,马上爬起来,叠好被子。睡眼惺忪地钻出地陇,用小水沟里冰冷的水刷牙、洗脸,冻得够呛。吃上一大盆热腾腾、香喷喷的大米饭,足足有1斤。另有一大盆白菜汤,狼吞虎咽就吃下去了。中午11点多钟和傍晚5点多钟,都是吃同样的一大盆米饭,一大盆菜汤。按规定,我们民工一周要吃两次肉,据说是每人每次半斤肉。我们每次实际吃到的还不足3两。但这毕竟是肉,是难得的营养品。工地上知青极少,知青比一般民工有钱。我食量大,一天三顿大米饭还不够,下午总要花几分钱,买一个面制的“火烧粑”充饥,有时也会送一个给靠得最近的民工吃……
历时近一个月,我终于挺过来了。人变得又黑又瘦,简直是皮包骨头。万幸的是我竟没有病倒。这段时间的打堤挖河没有白上,我除了在工地上不交粮,不交钱,饱吃了20多天,还分得了应得的“土方粮”和“土方钱”,生产队还每天给我记10分工,简直是发了一笔小财!
过年了,我背着大包小包的黄豆、糯米、芝麻等农副产品回到武汉老家,兴冲冲地走到大门口,扣响了门环。妈妈来开门了。她看着我问:“你找谁?”我再也忍不住地叫了起来:“妈妈,是我!”妈妈楞了一下,“哦,是三儿,快进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又黑又瘦。”我颇为自豪地连声说: ““我打堤挖河了!我打堤挖河了!”
作者后记
这些故事都是从父辈口中听到的,那时我还未出生,但它们让我对那段尘封的岁月充满了好奇,几次提笔想将这段故事写出来,却迟迟难以下笔。
今年暑假我带着女儿去了西双版纳,在那儿看到了满山的橡胶树,导游告诉我们说:这些都是知青种的,还给我们讲了许多关于知青的故事,还有他(她)们纯真的爱情,今天我终于提笔圆了我的梦,下次我想再写写他们的爱情故事!
作者简介
李鸿雁,女 。 现在经管局工作。 爱好文学,喜欢创作, 曾在故事会,微型小说 , 诗刊等发表作品 。 人生格言: 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始终保持一颗初心 ,相信生活会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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