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 · 时间的缝隙（组诗）-黄明山

编者的话：

何谓诗？何谓诗人？这是我长期在独自思考的一个问题。李白的《静夜思》让我们再也无法把月光写出超越他一千多年前的那个月光；同样是李白的《望庐山瀑布》让后人望着比那更气势磅礴的瀑布也枉自兴叹，即使斗酒也写不出比那“疑是银河落九天”壮丽诗句！

那么，何谓诗？何谓诗人？这似乎不好评判。但拙以为，用美化与形象化还兼具有思想性、哲理性、延伸性、可读性且节奏感强的语言并将之高度凝练聚合而成的文字可称诗也；而诗人则是那种眼光独到、思想跳跃、才思敏捷，具有很强思辨能力并能将我们常见的生活现象高度提炼、转化成高于生活、美于生活的形象化语言的人我称他为诗人。只是生活中，我们有太多的人自称诗人，其实有很多是诗的工匠，有些诗的工匠为我们制作出了一些工艺还算不错的诗的工艺品，有的却是把一些半成品甚至是粗制乱造的东西排成行摆在了我们面前以就为是诗了！

我常常对自己也是对我的初学写诗的朋友们说：写诗先要读诗，先要学唐诗宋词，学中外古典名著、看现代好书，可朋友们（也包括我）似乎有些急功近利、漂浮不安，每天在不停的写诗（殊不知我们是制造了很多语言垃圾），我这样嘲人也是自嘲大家不会反感吧（苦笑）。

铺陈这么多，是要告诉大家，黄明山老师能写出这么多好诗，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他的诗里我们能看到很多唐诗宋词的韵律与节奏，能看到很多古典名著的语言经典，能看到美学、哲学、人文学、心理学、天文学等等，看了他的诗，就大概知道了他治学的严谨、认真。还是那句话“业精于勤荒于嬉”，要写好诗除了灵气、聪明、领悟力，更重要的是行万里路，破万卷书，这样你就有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诗人，而不是吃力不讨好的诗的工匠。

1、乍  暖

主要是寒

名分上的春天已经来到

而以年长自居的冬天

虚张声势，依然舍不得离去

乍暖，或者微不足道的暖

不知何时，做了总动员

天空下的照耀，大地上的事物

在逐渐庞大的绿意中

崭新各自的容颜

幼稚的鸟语

总是拨动梦境里的细雨

唤醒

每一段沉睡的河流

这么多的心照不宣

聪明有聪明的深渊

麻木有麻木的欢颜

一天又一天

一年又一年

积攒了这么多的心照不宣

说吧。笑吧。雷霆隐于彩虹

一望无际的大树招风

车轮滚滚，告诉你旋转中

潜藏着无数个圆心

真空都容不下的大智若愚

放在熙攘的人海

碰一碰，都会弹出鹅卵石的阴谋

2、一知半解

很多时候，我们在装腔作势的状态下

说话。更有甚者是讲话

我们滔滔不绝

一本正经使用普通话，哼哼哈哈

大方向是对的

可由于用力不足或者用力过猛

一以贯之将同样的错误进行到底

譬如，某次误读，前赴后继

若干年过去

我们越来越有了坚定的语气

好像错的就是对的

这些不算简单也不算复杂的字词

我们听过N遍，却置若罔闻

只是习惯于一知半解

用高傲的语调统帅海量的聆听

曾经，我们有自己的方言

这些从母腹带来的东西

滋养着我们的生活

可我们依然处于一知半解的境地

从方言，到普通话

我们真的不知道

以什么样的身份和姿态

宁静而优雅地转换，落地，真的

3、草的名字

都这么一把年纪了

还叫不出十种以上草的名字

只知道叫绿草，芳草，野草，小草，青青草

河边草，抽象地就像一把乱麻

只知道一岁一枯荣

不晓得轮回中的春夏秋冬

这是多么遗憾的事情

如果每年仅仅认识一种草

也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却糊里糊涂地

惊喜于草丛中蛐蛐儿的吟哦

或者歌唱

风是最敏锐的眼睛

具体到每一次摇曳

硕大的，渺小的，卑微的

一样地拿出生命的真诚

三棱草，绊根子草，狗尾巴草

让河流回忆最初的模样

幸运草，四片叶

尽管很难见到

我们依然热衷于张冠李戴

4、凌晨三点，甚至两点

凌晨三点，甚至两点

你一觉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夜，如此之宁静

好像前世铺陈的预谋

你陷进去，陷进去

想一把抓住安眠的稻草

与梦寐重归于好

看来，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你依然睡不着

你拥有许多的清高或者孤傲

这次你真的错了

真的没有可以参照的声音

哪怕一丁点

你一下子变得无依无靠

5、众多的表演

众多的表演都接近了尾声

我不需要再亲眼目睹

什么样的结局

关于人，人之初，善良与邪恶

在时间的隧道平分秋色

曾经的曾经，我们在月光下

怀想天空或者海洋

遥远的深处是那么地巨大

而未知。彼此的真诚

充盈我们的目光

我们运用过众多的表情

喜怒哀乐是一种

更复杂的，隐藏在我们的内心

如同病入膏肓

只是嘴巴做一个上翘的动作

微笑就美过醇酒

而这些都不重要，已经变得

越来越不重要

聪明与狡猾抑或算计浑然一体

像落叶融入大地

当我们的两鬓挂满风雪

飘飘洒洒，弹奏

凋零的悲壮或者沉静

脚下的瑟瑟作响仿佛在模拟骨质疏松

如此，如此

我们积累了许多的无奈

大概已经知道

自己是什么样的角色

6、千万不要用忧伤淘洗月光

千万不要用忧伤淘洗月光

那样会使一个忧伤

变得成对成双

孤独的夜晚月光如虎

风声敛翅，蟋蟀弹唱

无病呻吟的人，总是将自己折腾

米黄色的饥饿像捆绑中的花朵

怪模怪样地，开放

7、小九九

一切事物在变化中

就像这早春怯怯生长的叶子

摇曳着各自的绿

就像我此时此刻的行走

举步维艰

或者是且行且止

许多许多的植物在萌动中

只要一眨眼

就会误入陌途

我们都是追名逐利的人

一个个不露声色

在春风里吟唱

层出不穷的芬芳

掩盖了我们心里的小九九

8、元月里的正月

昨晚的鞭炮一夜闹腾

手机短信像滑了丝口的螺丝

怎么也拧不紧

今天是元月三十一日，正月初一

一头一尾构成一月

少有的时节

在少有的温暖中哄抢春色

带着各自的家庭组合

走亲戚的人，来到原野

油菜花竟然三三两两地开了

田埂边的嘎菜，一丛一丛

就这样，陪伴着亡者

烧青香的袅袅轻烟

穿过树木，融化在蓝天里

剩下的时刻

围定一桌，杯盏交错

新的一年开始了

无论如何，进行中的事物不由分说

9、看

我们越来越偏重于看

看电视，看网页，看手机，看风景

看五颜六色的世界

问题是

却始终没有把三尺之遥的现象

看透

越来越忽略了倾听，诉说

只习惯于谩骂

在隐姓埋名的伎俩中

让自己聪明起来

10、鹧鸪引

浓密的树林，鹧鸪声声

又把我带到记忆的博物馆

多年以前，恍若百年

在故乡

在故乡之外的另一个故乡

与生俱来的亲人

因为姻缘

约定俗成

蜻蜓，常常充当带路的使者

翅膀透明到虚无或者美艳

沿途有豆类的景致

有时绿，有时红，有时黄

都与生活联系紧密

总是鹧鸪响起。黄昏灿烂

照亮渐渐温暖的心情

黄明山，中国作协会员，潜江市文联副主席、作协主席。1983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在《人民文学》《人民日报》《当代》《中国作家》《散文》《中华散文》《诗刊》《文艺报》《中国艺术报》《中国文化报》《光明日报》《诗选刊》《散文选刊》《杂文选刊》《新华文摘》等处发表文学作品千余件，两百万余字。获国家、省级奖百余次，其中诗歌《蛙声里的蓝天》、散文《听疯人拉二胡》、小说《爱情歧路》等获中国人口文化奖、人民文学优秀作品奖和《小说选刊》全国小说笔会一等奖等。歌曲《大西部》由好莱坞影星演唱并收入《欧美百名歌手好歌精选》。作品收入《中国诗歌精选》、《中国散文大系》、《名家名篇·精短散文》、《99篇震撼心灵美文》、《中国当代杂文精品文库》、《中国年度最佳歌词》、《中外哲理名言》等多种选本。散文《寒冷的味道》、《鸟语》等选入中考试卷和中学语文阅读教材。著有诗集《檐雨》、《立交桥》、散文集《寒冷的味道》、《墨绿的地平线》、诗文集《雷雨天风》、格言集《草径思踪》、歌词集及同名网络歌曲集《中国红》、六集电视纪录片《曹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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