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旁的罪恶(上)
作者 万吉晨
一
黄昏,六成躺在沙发上,正在看一本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刊物。“嘘嘘嘘——,这个女人不寻常——”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想入非非,困倦战胜了他。“六成,困了床上睡去,不要着凉。”说话的是六成的姨妈,一个三十六七岁,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的女人。她文文静静,细皮嫩肉的,依然有着青春的风韵。她喊了几声,没有听到反映,就过来摇六成。六成是在马家庄惹了祸,跑到他姨家的。干脆就在姨家住了下来。“哎,小冤家,在家叫伺候,来这儿我还得伺候。叫给你娶个媳妇,我们就解放了。”说着,她自己也笑了。她叫钱淑珍,丈夫赵永年在矿上的财务科当科长,她在矿上的医院里当大夫,小日子过得蛮不错的哦。可惜的是,人到中年,怀中尚虚。所以,钱淑珍对姐姐家的孩子,视如己出。她多次陪同他到郑州的大街上逛、去商场、下馆子。她对六成是当宝贝看着。人生或许就是阴阳搭配、刚柔相济、祸福相依。就在六成的父亲马艳旺在马家庄有点权势的时候,他的亲戚,赵永年家却出现了灾难。赵永年偷偷看了一本关于人的修养的书,被抓了。当有人闯进他家的时候,看到更为吃惊的事情:他家的墙壁上,竟然在一位领袖画像旁边,挂着另一位名人的画像。这还了得?不仅是对领袖的大不敬,而且是别有用心。因此,赵永年的身上挂起了写着赐予新的身份的“广告牌”,与此同时,他也尝到与食物有别的东西,钢鞭的滋味,皮鞭的滋味,拳头的滋味,真让他有点消受不起。一个管财务的,又有着不合时宜的想法,推而论之,不贪污才怪哩!先挂起了再说。精神上的折磨,使赵永年整夜整夜睡不着,必须要钱淑珍每天给他吃安眠药。钱淑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见不得风吹草动。她怕丈夫一时想不开,多吃了安眠药,寻无常。她总把药装在自己身上,要时才给。最近,丈夫不能回家了,但她还习惯的装在自己身上。她心里很烦,唉声叹气的。六成的到来,使她的精神上得到了寄托。钱淑珍把六成安排睡下,就去洗昨天六成换下的衣服。当她拿起一件短裤时,发现上面有些男人的“脏”。她心头一震,犯开了嘀咕:六成每天夜里出去,干些啥呢?怪不得他老精神不振,原来以为他有啥病,谁知他是干坏事去了。真能把人气死。她此刻恨不得拿棍子狠狠的打六成一顿出气。但又一想,他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怎么能轻易的去打?他姨夫又回不了家了,再把他打走,这个家还算个家吗?钱淑珍又想,觉得六成不一定就是做坏事了,也可能是成年的生理现象。这孩子虽然滑稽一点,可不至于……她想起来一件事:六成一笑,她要打他的动作变成了亲昵的摸了摸六成的头。“姨呀,你的三对(六)饿了,快给我弄点好吃的来。”钱淑珍心里很美,爱抚地瞅着六成说:“要是你真的成为赵家的六爷,赵家一窝非疯了不可。”“哗——”的一声响,打断了钱淑珍的遐思。她扭头一看,六成睡着了,杂志跌落到床下,一个几乎裸露的女人正在冲她浪笑。她马上擦干手,捡起杂志,又瞥了一下正要洗的六成的短裤。她觉得事情严重了,六成是外来的,千万不能叫他再惹出什么祸来。“嘘——嘘——”突然,门外响起了两声尖利的口哨,正在睡着的六成好像听到命令似的,一跃而起,穿上衣服就走。“啥事,你得对我说清楚。”钱淑珍拉住了六成的衣服。“撒谎,不准出去。”看来钱淑珍今天的决心很大,六成也很犟。俩人僵持着。钱淑珍看这硬的不行,就劝说,“你别出去,姨给你买富贵祥家的松花蛋,那可是你最爱吃的。”外边的口哨声已经吹过三次,六成眼睛一转说:“姨,我知道你对我好,你一定得给我买富贵祥家的松花蛋,我不出去,可我解个手总可以吧?”六成走之后,钱淑珍心里很是不安,她不知道六成出去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她也听到过六成在马家庄闯祸的事,但一沾亲带故,就有一种私情在里边,似信非信。叫他回马家庄去,又开不了口。再者,家中冷清,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哪天才能见到天日啊!她此刻觉得浑身发冷,也无心洗衣服了,在屋里心烦意乱地转悠。突然,“叮铃铃……”清脆的电话铃响了,把她吓了一跳。因为电话好久没有响过了。“我是医院,请你马上来医院一趟,有一个病人需要急救。”钱淑珍心里很是激动,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事做了。她撂下电话,穿上衣服,习惯的把安眠药装上。因为她怕丈夫突然回来偷吃安眠药。她随手又拿起那蓝色的手提包。这个包是去年六成孝敬她的。她准备回来到富贵祥家给他买松花蛋。她又把屋子看了一遍,锁上门走了。
二
一道山岭把矿区和生活区划为两开,一条大路又把它们连接成为一个整体。上下班的人有的图近便,就走山岭上的那条小道。不过,这条路偏僻,晚上很少有人走。小路的南边是一条大沟,曾在那里枪毙过人。再朝南,是一个四十五度的大坡,上到高处,面临的就是悬崖。南山沟壑小路一带,近来成了六成等人的活动区域。小路朝北走,有一个战备洞,里面错综复杂,打好后又无人管理,只是用板皮把洞口堵了堵,可是,谁也挡不住。喊六成的人外号叫大背头,是他们一伙的头目。当六成来到他们的秘密联络点(洞中的小洞)时,小烟寿、机灵鬼、笨熊、一枝花都早到了。“大哥,快给一支烟抽吧。”小烟寿见大背头和六成进来,就像遇到救星一样,迫不及待的要烟。因为只有大背头的烟,才能解了小烟寿的心瘾。大背头把长长的头发向后一甩,手朝口袋里伸去,机灵鬼赶紧上前凑趣,笑嘻嘻地接过大背头递给的第一支烟。小烟寿也接了一支,点着,狠狠地猛抽几口,生怕有一丝烟从嘴里跑掉。很久,才看见有淡烟从他鼻孔冒出。机灵鬼贼头贼脑的乱转。笨熊慢慢腾腾的说:“咋不给咱一支?”大背头也给他一支。一枝花是个女的,它漫不经心地哼着小调。六成和大背头自然是喷云吐雾。一会儿,这里烟雾缭绕,歌声断续。大背头的父亲原来是矿务局的副局长,后来死了,他母亲也随之而死。他和妹妹成了孤儿,只得东讨西要,渐渐的发展到偷。后来联络了一些人,成了这一伙人的头。机灵鬼是一位工程师的儿子,父亲没有时间管他,他就成了流浪儿。他最拿手的是掏钱包,自命圣手神偷。笨熊的爹是个右派,他的情绪很消沉。他的报复方式就是专偷那些给他白眼的人家,并能借自己笨来掩护,偷得神不知鬼不觉。一枝花在家受虐待,跑出来四处流浪。六成是个外来户,被大背头物色。他在大背头眼里是一个不敢低估的角色。“有咱们的一枝花还不够哇。还是搞点实际的吧。”大背头瞅了一枝花一眼,狡黠地笑着。“去你的,别拿我开心。我可不是共产品。”一枝花讥讽的说。一阵尖利的口哨和哄堂大笑。他们知道这里很保险,就是安装上高音喇叭外面也听不到。最后,商量的结果是一枝花和六成到电影院门口当“钳工”,机灵鬼和笨熊到超市看看,并顺便弄点伙食。机灵鬼搞一线,笨熊搞二线。大背头和小烟寿到小路上瞅瞅,看能不能挖点“财气”。分工一定,约好搞定到南山沟会齐。“你们不能占先。”六成似乎对挖“财气”者有不放心。人走后,大背头对小烟寿说:“咱再呆一会儿,过好瘾再上阵。”话说到小烟寿的第二个扣门上(指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因为大背头给他的烟是一种特制的,俩人心照不宣。他们抽了一阵,才悄悄上路。他们这伙人都是口哨联系,只要听到口哨声,再忙也得出来。他们彼此都不敢叫家长知道他们的行踪,更不敢让家长知道自己的朋友。夜,真静,静得怕人。尤其是在山岭之中,更是沉寂。大背头和小烟寿悄悄的走着,来到这个可能有人走动的小路。他们在石头背后藏起来,等待着倒霉人。一个人过来了。小烟寿还没有辨别出男女就要扑过去,被大背头按住。那人走近了,才看清是一个矿工扛着一根坑木,累的吭哧吭哧的。等他走远,小烟寿嘟囔着说,十个矿工九个贼,一个不偷,下班还背块煤。又过一会儿,一个人又从矿区方向走来了。看姿态,典雅文静,个头适中,短发齐耳,步履轻盈。她手提一个包,一边走,一边咳嗽。“到她走近了,跟上,看看货色再说。”大背头仿佛精通此道。那女的过来了,又过去了。俩人站起跟上。故意把石子踩的卡卡响。她一回头,大背头立刻打亮了手灯。灯光中,那女的眼睁不开,微眯着,细皮嫩肉的,脸上泛起一层红红的光,看上去大约又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风采显露。“谁呀?”她想找个同路人。但突然被堵住了嘴,眼也被蒙上了。
作者简介:
万吉晨,网名:万里行舟。河南漯河市人,在宁夏石嘴山市工作。高级中学教师,中国散文诗学会会员,宁夏作家协会会员,宁夏民间文艺研究会员会员,宁夏石嘴山市诗词学会会员星海诗词微刊主编,业余爱好文学,曾发表过各类文学作品100多万字,其中小说集一部,其它为诗词散文散见诸于国内各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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