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荒凉的女人
作者：郭培山
一、娟子的故事
当她还沉浸在生活带来的喜怒哀乐时，岁月已在不经意间悄悄走过48个春秋，18年前的那场车祸还历历在目，男人长得英俊帅气，还时常在舞台上一展歌喉，可天有不测风云，当她从万分悲痛中返过神来时，才意识到她将承担起这个家的全部。公公婆婆种着十几亩责任田，而她已不能再和丈夫一起做婚庆策划和舞台出租的营生，就是人们俗称的点歌台。靠着之前的一点积蓄和肇事方的两万元赔偿款抚养两个正在上学的儿子。娟子是一个比较传统而守旧的女人，公公婆婆均已年过半百，两个儿子又正是成长耗费的年龄，所以重新嫁人的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几年后，由于大儿子读高中在县城，娟子需要来照顾陪读，她和朋友一起在园林路承包了一家歌厅，总算跟原来的行当沾点边，两年后娟子在县城有了自己的商品房，婆婆也带着小儿子来到了县城，两个儿子的学业和成长是娟子除工作之外的全部生活内容。歌厅里常有男欢女爱的风月之事不断刺激着娟子，些许的触动只能让她更加怀念起自己的男人，为了照顾婆婆和供养两个上大学的儿子，娟子一直苦熬着，几乎淡忘了男人的气息和滋味。如今两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娟子又忙着到儿子所在的城市带孙子，闲暇时也考虑过找个老伴，用仅存的那份激情还能疯狂两年，可又觉得自己芳华已去，她看到身边一些重组家庭的人过的并不开心，都是有子孙的人，免不了存在双方亲了你的、疏了我的、顾此失彼的家庭琐事，娟子望而生畏，不敢跨越，好在孩子们都贴心孝顺，她不再想男人的事，广场舞和徒步行走成了娟子余下的所有晚年生活。
二、阿莲的命运
阿莲从小就向往城市生活，梦想自己有一天会吃着商品粮做城里人。高中时暗恋过两个村里的男同学，人品和家庭都不错，那时国家还没有恢复高考，按阿莲的想法，若嫁给他们，依然摆脱不了农村，她等待着用婚姻来改变自己的命运。终于，在城里生活的舅妈实现了她的愿望，李姓男士，家在城郊，棉花采购站工作，家庭条件也好。结婚后，阿莲随丈夫在乡镇的采购站做起了全职太太，丈夫虽有些生活恶习，也不影响阿莲回娘家时的那份荣耀。婚后的第二年就生下了儿子明明，而丈夫的恶习也越发明目张胆，不久就因为赌钱和酒后滋事被单位除名，后又因收购时与棉农营私舞弊，造成国库损失被开除工作。阿莲干过农活，是一个能吃苦耐劳的人，丈夫失去工作后，她做起了蔬菜生意，尽管常被城管驱逐，也能赚点生活钱，西郊菜市场落成的时候，阿莲有了自己的固定摊位，然而每天两三百元的收入也经不起丈夫的挥霍，酗酒和赌博是这个破罐子丈夫的恶性肿瘤，阿莲的摊位前是他强讨恶要、死缠乱打、借酒装疯的阵地。喝酒就醉、逢赌便输。阿莲想过离婚，但儿子不到10岁，加上也离不开这个有着生活来源的摊位，不得已，只有带着儿子在外面租房子栖身，来摆脱男人的纠缠。摊上这样的男人，即便是分了居、甚至是离了婚也不会有安身日子过。明明15岁那年，这个令她伤透了心的男人因长期酗酒熬夜、生活不规律身患癌症死亡。办理完丧事之后，阿莲搬回了家，之后的几年是阿莲最轻松的时光，她时常想到儿时暗恋的同学，若能遇到他们其中的一个，哪怕是有了家室，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久违的身体献给他们，作为对自己荒废的青春岁月的补偿。明明20岁刚出头，厄运再次敲开了阿莲的门，这儿子秉承了父亲除酗酒之外的所有恶习，他是一个非常情绪化的人，每份工作都做不到三个月，因为当天心情不好就不上班而丢掉一份工作是常有的事。饿了不吃、困了不睡是他的生活习惯。网络时代，用手机网贷赌博成了他的爱好，小赢几手更能让他锲而不舍，然而债台高筑是可想而知的，阿莲的手机经常接到不知名公司打来的催债电话和恐吓短信，日子过得心惊胆战，儿子就是她的全部，阿莲以死相逼，劝儿子戒赌，但戒过不久又重新发作，反复多次，偶尔稳定下来去做一份工作，算是给阿莲的一份安慰。阿莲真的是累了、倦了，为了这个儿子和那个似人非人的丈夫守寡十几年，未曾真正为自己活过一回，精神顿觉恍惚，不知不觉中，来到了那个男人所在的坟地，她慢慢褪下裙裤，借小解的机会，让身体隐秘的部位感受一下野风的侵袭……想着脚下的这片荒地，就跟自己的身体一样，需要有人来耕耘。
三、好人小雅
说到小雅，她跟我还有点渊源，她母亲是武汉知青，被下放在农村小学教书，因为跟小雅的父亲相好成家，就没能返城。生了三个女儿，小雅排行老二，我们都叫她二丫头。我做邮递员的时候，每天都要经过这个村小学，她母亲跟我说过几次，想把二丫头许配给我，可我当时已经有了对象。因小雅父亲工作在城区，86年初她们全家都搬来了城里，母亲在黄埔路开着一家餐馆。小雅不久就结婚了，丈夫小马是一家工厂厂长的儿子，小雅生得清纯文雅，被安排在厂里的幼儿园上班。后来由于厂子不景气，又逢改制搬迁，小马离开工厂做起了厨师，小雅在家相夫教子。2006年，小马由于长期在灶台前烟熏火燎，除脑袋大脖子粗外，身体也出现了亚健康状态，疲劳虚弱、情绪不安，还有高血压，终于有一天摔倒在卫生间，经过抢救总算保住一条性命，小马身体右侧基本麻木，说话不利索，思维还算清晰，但他已经离不开轮椅了。由于丈夫的瘫痪，小雅必须挑起家庭生活的重担，在姐妹们的帮衬下，小雅做起了服装生意，凭她的长像和气质，自己做模特走个秀就能吸引很多顾客。早上先把小马安顿好了再出摊，每周要到汉正街进一次货，小雅是个聪明的女人，城管那边有熟人，只需稍做打点。儿子已经长大了，不但能帮忙照顾父亲，还能开车搬货、打理家务。事实上在小马病倒的前两年，她们就分房睡了，主要是小马的身体状况，基本失去性功能，为此还看过医生、服过中药。小雅的那份激情早就被泯灭了。我和小雅有微信往来，她把我拉进了她的那个群，群名叫“修女也疯狂”，小雅是群主，我是这个群里唯一的男丁，小雅说她们都喜欢唱歌，你就教教她们吧。群里的那帮姐们什么都敢说，她们根本没把我当男生。我曾怀疑过小雅这十几年的守身如玉，在这里基本得到了答案。最后一次见到小雅是在百里长渠，他推着小马，见到我，她脸上掠过一丝羞红，可能想起了她母亲三十年前对她说过的话，她一边和我聊天，一边用纸巾为小马擦拭嘴角流出来的唾沫，小雅对我说：你别看他这样子，要是看到我跟别的男人说话，他就横眉瞪眼，用拐杖在地上敲警钟！
作者简介：
郭培山：男，54岁，市音协会员，早年师从刘刚学习音乐理论和作曲，有近20首词曲作品获奖、刊用或电台播出；2012年拜深圳市男高音歌唱家张宝名为师学习声乐，并随同赴印尼泗水市从事华人音乐教育，2014年在深圳市青工歌手大赛获得南山片区第二名，之后在深圳市枫景艺术团任独唱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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