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女》:看一个女人性压抑三十年,如何疯狂报复身边人

木匠在打门,他说要买麻油。

银娣伸出手来要拿瓶,被他一把抓住:

“可怜可怜我吧,大姑娘,我想死你了,大姑娘。”

银娣脚一蹬,油灯凑到他手上,他手一缩:

“哎呦,哎呦,大姑娘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银娣是那条街上的“麻油西施”,人美,性格泼辣。

喜欢她的人很多,木匠对她很痴迷。

但是,银娣偏偏对对面药店的小刘暗生情愫。

小刘却迟迟没有表示。

对于是否要嫁给小刘,银娣也不十分肯定。

她害怕自己将来要做一个穷人,一年到头只看见季候的变化。

时间一天天过去,时间这东西一心一意,就光想着把她也变成一个老妇人。

小刘不像是会钻营的人,他要做一辈子的店伙计。

而她就要变成哥嫂的穷亲戚。

终身大事,一经决定就无法挽回。

女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越美丽,到了这个时候越悲哀,不但她自己,就连旁边看着的人,往往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惋惜。

她不愿成为别人眼里的惋惜。

所以,当姚家来提亲,她就同意了。

姚家有三个儿子,大少爷和三少爷都已经成亲。

姚家二少爷有软骨病,眼睛又看不见,还有气喘。

到成亲的时候,银娣才知道真相。

哥哥炳发和他老婆一个劲地劝慰她:

“姑奶奶不要难过,姑爷虽然身体不好,又不靠他出去挣饭吃。明年你生个儿子,照他们这样的人家,将来还了得?你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在哥嫂眼里,银娣是掉进了福窝了。

再熬几年,姑爷和老太太一去,那还不是享不尽的福。

没人管束,就可以在自己的王国里做太后。

其中滋味如何,也只有银娣自己知道。

老太太嫌她出身低,从来都不睁眼看她,也很少跟她说话。

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是自成一体。她们可以说一些不成规矩的话,只要银娣一说,她们立即闭嘴。似乎她是多么地下流。

二少爷整天躺在床上,对着烟盘子。

他抽鸦片是因为哮喘,结婚之后不免又多抽了些,希望精力旺盛些。

老太天劝他学佛,那串核桃念珠是他的最爱。

银娣别的方面无法挟制丈夫,只有报复他的念珠。

二少爷看不见,要找念珠,她走到五斗橱,拿出一只夹核桃的钳子,把念珠一只一只夹破了。

整个家里,只有三爷愿意跟她说几句话,愿意拿正眼看她。

三爷是个风流种子。

三少奶奶好说话,三爷经常往外跑,欠着一笔笔烂账。

这个情场浪子一眼就能看出银娣的孤独寂寞,几句调笑的话就已经让她深陷其中。

银娣肚子还算争气,一年后就生了个儿子。

老太太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在浴佛寺给老太爷做阴寿,全家都出动了,只剩下二爷在家。

家里的女眷都在打麻将,银娣抱着孩子在走廊碰到了三爷。

他看见了她也不招呼,一路微笑着望着她,走了许多路。

到了偏殿,银娣眼睛水汪汪地隔着一排红蜡烛望着他。

三爷走到架子那边,把孩子抱过来,放在地上蒲团上。

一只手臂勒得她透不过气来,手插在太紧的衣服里。

他对女人衣服实在内行,只顾努力,一面吻着她。

银娣有点心神不属了。

孩子大哭起来,这两人完全听不见,有的只是最原始的欲望。

孩子着了凉,二爷大发脾气。

质问银娣到底是怎么带孩子的,银娣不能说孩子是在地上冻着了。

二爷言语间似乎知道什么,这让银娣着了慌。

三爷是一个能为她放弃一切的人么?

她带了条带子,上了阁楼。

明天怎么样,她不想管了,她要一个人先走了。

银娣终究没有死成。

十六年过去了,二少爷死了,老太天死了,她依然活着。

真的像嫂嫂说的那样,她现在是“太后”了。

分家的时候,族里的长辈欺负她没有男人,想把不值钱的农村的地塞给他。

被她骂了出去,从此,姚家的人就很少跟她来往了。

一直到有个下雪的除夕夜,三爷突然造访。

这么多年没有交集,突然到来,准没好事。

银娣倒要看看他怎么讹她。

三爷进了屋,只是问好和说了一堆无关紧要的话。

银娣一直在等着,三爷终于开了口:

“我们有笔帐要算,年数太多,你欠我的太多,我欠你的也太多。”

她一听这话,眼泪就涌上了喉咙。

他紧紧抱住她,往炕床上走,她在拼命抵抗着。

是做成的全套,她心里想。

果然,门口传来叫嚷声,是跟着三爷来要债的人。

三爷把这些人引来,是想让银娣替他还债。

先前借的钱没还,这次又来骗她的钱。

银娣越想越气,甩手给了他一耳光。

三爷临走时,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好,你小心点,小心我跟你算账。”

三爷报复银娣的方式是带着玉熹逛窑子,玩戏子。

玉熹是银娣唯一的儿子,也是银娣能够站稳姚家的支柱。

这个孩子胆子很小,从小就很听母亲的话。

看戏的时候,永远坐在最外面的位置,以防失火的时候可以快速逃命。

对于这次叛逆,银娣非常恼火。

她看到儿子从外面进来,如同仇人相见,急红了眼睛。

玉熹是心里藏不住事的,很快就交代了是三叔引着他做风流事。

银娣心里恨毒了那个人。

打完了儿子,银娣就开始谋划怎么能把儿子留在家里。

第一件事就是给儿子娶个老婆,说定了无为冯家的小姐。

既是门当户对,相貌就不能太讲究了。

第二件,就是公开给儿子抽鸦片烟。

银娣以前就跟着二少爷抽过,量不大,不至于上瘾。

玉熹自幼身体弱,有气喘的毛病,一发病银娣就给他喷烟。

冯家小姐生得丑,银娣和玉熹都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不仅如此,寿喜嗓子还是哑的,像一个男人。

银娣经常在背后议论媳妇的相貌。

玉熹倒是很镇定,仿佛很看得开,反正结婚只是为家里尽责任而已。

家里来了个外人,母子俩敌忾同仇,反而更亲密了。

两人经常在烟榻上嘀嘀咕咕,银娣诱玉熹讲冯小姐在房里的事。

一说到儿媳妇在床上的表现,母子都要哈哈笑半天。

只要有外人来拜访,银娣都要说儿媳妇:

“你们不要看我们少奶奶死板板的样子,她一见到玉熹就要上马桶。”

这话辗转传到玉熹少奶奶耳朵里。

她晚上跟玉熹又哭又闹,不让他近身。

两人吵过,甚至还打过架。

银娣更是得意,就到处去说。

久而久之,玉熹少奶奶得了病。

刚开始,银娣不让给她看。后来越发严重,才请了医生。

医生说是气血两虚,就是痨病。

银娣赶紧让儿子分房,搬到楼下住。

儿媳妇得了痨病,传宗接代是指望不上了。

银娣就想把丫头冬梅给玉熹。

玉熹不高兴,他看上的是戏子粉艳霞。

银娣哄着他,要冬梅,是借她肚子生孩子,并不给她名分。

以后等有了钱,再帮他纳妾。

银娣故意抬高冬梅的身价,给她住最好的屋子,派最好的佣人。

而玉熹少奶奶这边,要什么没什么,挨饿是常有的事。

后来,医生也不来了。

冯家来人看过一次。

银娣就坐在门口大骂:

“我们这儿的苦日子过不惯,就不要嫁到们家来。倒像请了个祖宗回来。要回去就尽管去,去了就别再回来。自己骑着茅坑不拉屎,人家娶媳妇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传宗接代吗?几时等冬梅生下儿子,等痨病鬼一断气,马上就给她扶正。”

后来,银娣就养成了习惯,只要不顺心,就端个板凳,冲着玉熹少奶奶的房间一顿骂。

冬梅的第三个孩子,也就是第二个儿子出生,少奶奶才死。

扶正的话是再也不提了

日本人进了租界,凡是能过得下去的人家,都不大出去做事。

银娣一家子的生活自不能像从前那般,孩子多,还有两个人抽大烟。

银娣是宁可裁减佣人,也不能断了儿子的大烟。

万一他又像以前那样到处跑怎么办呢?

如今是,想让玉熹出去都不可能了。

外面的局势太坏了,大爷犯了事到现在还没出来,三爷死了。

玉熹丧失了青春与热情,也不再想粉艳霞了,整天躺在烟榻上。

银娣晚上躺在烟榻上,点上了烟。

迷蒙之间,仿佛听到有人在喊她:

“大姑娘,大姑娘。”

是他了,以前她用油灯烧过他的手。

不过,这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

我是花酱,爱读书,爱说书。

每天以不一样的视角解读一本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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