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碑字到纸字

这是清代姚孟起临写的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看着特别厉害的样子。网上还有一些其他图片样式,字却是同一个版本,比如:

多年前我初次看到姚孟起的这个临本,还以为是把《九成宫》做干净后制作的字帖呢。后来看多了,觉得这种字挺有问题。问题在哪?在笔法上的僵硬。欧阳询的《九成宫》是刻碑,姚孟起是写在纸上,但他的纸上的这字的笔画,跟碑上的字一点区别都没有。每个笔画的位置摆得很准,但看不到半点笔画的游走以及笔画之间的呼应。或者说,我体会不到这字的书写感,只看到刻画。

下图是颜真卿的《东方朔画赞碑》局部

下面是董其昌的临本局部:

碑字上的字给我们特别雄浑的感觉,简直不美(不过今天很多人说它很美,为此他们连美的定义都改了。说什么漂亮是肤浅的美,丑拙才是深层次的美。但说这些话的人身边往往围绕着漂亮的女人,们)。如果我们把残泐的痕都做净,可能就不是这样的效果了。再者,颜真卿在写这篇字的时候,用的肯定不是残纸。所以这个所谓雄浑的效果,可能很大程度上是石头的剥蚀造成的。另外就是刻工也要负一部分责任,这里不详表。再说,这字真像后人说的辣么好吗?这里也暂不详表。容我想清楚,他日再表。

我们看老董怎样把碑字转化成纸上的字。当然老董临古大多意临法,这个算比较老实了。我觉得老董这件临作,笔法上的丰富性不足,但书写意味是足的,书写状态是自然的,有点骨骼清奇的意思(抱歉,找不到清晰的图片,又困,我凭感觉瞎说哈)。

下面这个是蔡襄的颜体字。洁净、隽秀。

也许蔡襄去颜真卿未远,能看到颜的墨迹。所以这字究竟比后人的颜体合理很多。

所以说,学书法,看墨迹非常重要。但是,如果要写颜体,除了一件行书《祭侄文稿》是墨迹,楷书却只有石碑,怎么办?我们看看启功先生临写的柳公权《玄秘塔碑》:

原碑长这样:

看得出来,启功先生有自己的书写习惯在里面。但由碑到纸,他做得很成功。碑上的僵硬之处,到纸上转活,笔法的丰富性跃然纸上。

欧颜柳的可靠的楷书墨迹存世甚少,仅有的几件还有种种疑问。也就是说,我们难以确知欧颜柳的楷书的真实样貌。那么,如果我们又想学习他们的楷书,唯一的办法,就是向蔡襄、董其昌、启功先生等人学习,把字“写”出来,而不是向姚孟起学习怎样描字,尽管他在构形能力上功夫了得。

还有,从古到今的人都说颜体楷书有篆籀笔法。以前我也觉得这说法很高雅深奥。篆籀这两个字,有的人一个都不会读,大部分人都不会读第二个字。所以这样一评价颜体,立马觉得深不可测。意思是说,楷书里有篆籀书的笔法,厉害呀颜真卿,别的楷书家就做不到。但是后来我一细想,篆籀笔法是什么鸟?不就是藏锋中锋吗?楷书里本来就有藏锋中锋,只不过颜真卿用得比较多罢了。再说,就算是篆籀笔法,篆唉,文人在措辞上的毛病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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