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斌:高家庄,那一片黄土地
高家庄,由于常年奔波外地的缘故,或者不想辜负养我的村庄,只能对你由来已久的牵挂深埋在心底。
前几天偶然从电视看到报导“非物质文化遗产”高家庄软槌锣鼓,重新把我拉回到高家庄,我出生的地方,心中泛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我在异乡,人们问起我是哪里人,我自豪地说“山西人”,那种骄傲溢于言表。山西老乡问我,我说是“运城人”,同样感到无限荣光。熟悉的老乡问我,我总这样回答“峨嵋岭上孤峰山下”。一般大家不会注意,其实我的回答是有深意的,想更加详细描述高家庄的位置。当然可以从行政区划来说,山西省万荣县皇甫乡高家庄村。地理位置上详细说就是“运城盆地峨嵋岭上孤峰山南”相对准确些,找到高家庄就容易多了。
高家庄,在我的眼前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高家庄生我养我长大,我的身上流着高家庄的血液。我记得二十多年前一个寒风凛冽的早晨,我因为厌恶学习,漫无目的坐上一趟没有几个乘客的客车,独自一个人来到父亲的坟头,静静地坐了半个小时,在内心和父亲絮叨学习情况,又无限惆怅空闹闹地离开。我是从村头直接到坟地的,只是远远看到几个村上的人,我的内心也是不愿意看到他们的,落魄地离开,又落魄地归来,哪有与他们拉话的理由。即使遇见经过十多年时间的疏远,我对于他们已经是一个陌生人,更别提我还是高家庄的一个村民。我不能也不愿意走进村子,不愿意走进任何一个邻居家,甚至不愿走进村里的小巷中,因为生我养我的自家乡村,竟没有自己的一席立足之地。
当年我在幼小的年龄被亲人带离了高家庄,无缘无故与高家庄告别了,就连埋葬曾祖母也显得那么仓促,我稚嫩的哭声无法打动爷爷和奶奶,还有我的父亲和母亲。在我九岁的时候,我被陌生的本家润生叔带回到高家庄,用三铁锨的黄土撂撒在父亲的棺材上,与高家庄做了初步的告别。在我上大学的一个寒假,我被奶奶带回高家庄残败的院落,重新锁上生锈的铁锁,我明白再也回不到高家庄,我与高家庄彻彻底底了断了。离开的客车上,邻座的高家庄的一个女孩,他好奇地问我与润生叔叔的孩子是什么关系,我只能怯怯地说,我是他的邻居。“邻居”,女孩满脸疑惑,我默默转过脸来看车窗外的孤峰山。就这样告别高家庄,心情万般无奈,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从此以后,高家庄成了念想和牵挂,滞留心底伴随着我在峨嵋岭上流浪,继而漂泊四方。
一年前无意识和高家庄附近陈闫村的表弟聊天,他告诉我说,高家庄人才辈出,在外面当官和做生意发了财的人比比皆是,村里的舞台和柏油路、村口的牌楼全是他们出钱修建,有些人还没有资格捐款呢。我打心眼里高兴,我的出生地让我感到自豪。他继而又说,高家庄能这样显贵,风水相当重要。高家庄北依孤峰、南望条山、东临稷王、西朝后土,古时称南乡。它地处两沟相夹、东北、西南走向的一条黄土梁上。其貌宛如二龙戏宝珠,猛虎卧山岗,是个难得的风水宝地。高家庄北临杜村、西望杨李,南依陈闫、周家庄,东连汉薛南景村,西靠三埝、漫峪口,是当年抗战圣地。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水。
提起水,悲伤涌上心头,父亲七十年代末因为给村上打水井而离开了我们,从此高家庄一个邵氏家族就这样消失,从此我变得无根无本无依无靠成为一个浪子。听说父亲当年开挖的水井一直在使用,那也许是他或者捎带上我给这个村里人一点念想吧。那口井和后来开挖的六口井供给高家庄人的生活农业用水。高家庄五千亩的土地,桃核苹果有四千亩,七口井浇灌了高家庄百分之九十的土地,让我的父老乡亲衣食无忧。如今高家庄村上的苹果和万红宝桃闻名乡里,一个省级示范园,三个县级示范园足以说明一切,高家庄在二龙戏宝珠的宝珠上生机勃勃。
高家庄,足以让我欣慰。虽然我衰败的院落已经属于另外一个人家,建起了漂亮的房子,但是我还是自豪自己出生在高家庄这个院落曾经的一眼窑洞中,那眼窑洞是父亲呕心沥血一辈子的成果。原本属于埝底乡的高家庄,也变成皇甫乡的一个村庄。家因为亲人的离去而变得没有温度,但对于漂泊四方的我高家庄依然温暖如故,是我心中家的神圣殿堂。我至亲的父亲幸运长眠在他挚爱的高家庄,而我多年以后只能栖身在他乡的泥土中,无依无靠,谁还能记起我这个高家庄来的流浪儿!
电视上看到的高家软槌锣鼓威震四方,它的特色是鼓槌用麻绳特制而成。其历史可以追溯到西汉初年,王莽追杀刘秀,刘秀领兵退至孤峰山一带,途径高家庄村边时,突然听到锣鼓艺人演奏用软槌锣鼓鼓乐,战士情绪高涨,军威大振。于是刘秀在孤峰山和王莽对阵时,专门请高家庄软捶锣鼓上山助威。传说又与李世民在孤峰山附近和刘武周作战,受降尉迟恭也与此软槌锣鼓有关。传说终归是传说,历史终会说明一切。时间是记忆遗忘剂,一不留神就跨越到现在。就如我现在对高家庄难以言说的情感,多年以后我的女儿依然会忘记我的高家庄。还好,高家庄我的父老乡亲替我保留着这份情感。软槌锣鼓经抢救性挖掘,重获新生,获得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称号,应邀参加了山西卫视元宵晚会、运城电视台“龙年春晚”的录制工作,并在平遥全国锣鼓大赛中荣获金奖。如今把念想和一种文化传承结合在一起留给高家庄,这种牵挂更加持久,至少我这样认为。
我的眼前有一副壮观的图像:数十人在一片宽阔的黄土地上,十多人手持锣,十多人面前摆放鼓。身着古代将士服装(红黄相间),英姿飒爽,柔中带刚,边舞边打,辗转腾挪,变化多端,锣鼓相和,脚下踩着的黄土扬起阵阵尘土,犹如战争的场面。我正是其中的一个锣鼓手,因为我是高家庄村人。
这只是我正在做的一个梦!
虽然风中的高家庄还是那样遥远,飘渺不定。父亲的那座矮坟也许现在彻底找不到了,消失在麦田的中间抑或某家乡邻的果园中。我的那个院落中一爿小屋和窑洞早已消失在邻居的气派的小楼中。只留下思念,像我曾经残破院落中的杂草以无人能懂的速度疯长。
我想实实在在踏上高家庄那片黄土地!
2020年1月17日写于成都家
2020年1月18日修改
武 斌,1971年9月出生,曾用名邵云波。男,汉族,山西省临猗县人,曾经的万荣县高家庄村人。1996年毕业于成都理工大学,教授级高级工程师,固体地球物理理学博士,副总工程师。四川省地质矿产勘查开发局首席物探专家、有突出贡献专家,城市物探专家创新团队负责人,2020年“金牛工匠”。论文30篇,出版专著4本,专利4项,计算机软件著作2项。担任十多个国家地勘基金物探项目负责人。2007年开始业余写作,2008年陆续在《地质勘查导报》《中国国土资源报》《中国自然资源报》《大地文学》《运城日报》《中国矿业报》《华西都市报》《山西日报》《中国煤炭新闻网》《四川工人日报》等发表散文、诗歌、小说近两百篇。有诗歌散文收入《中国短诗精选》《暮色中的城步》《微刊优秀作家作品》《黄浦江诗潮》《晋南有个孙吉村》《尘外那一池月光》《百城诗韵》《河之东文集》《当代精美诗歌选》《走向荒凉》《2019年中国微信诗歌年鉴》《逐梦前行》《诗家园》《相逢河之东》集子。2013年出版了散文集《地质人在旅途》,2014年出版散文集《乡土乡音》,2016年出版了散文集《成都拾遗》,2020年《回不去的故乡》。自然资源首席科学传播专家,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会员,有《地质视角看成都》《解密成都平原》《沧海桑田话四川盆地》《运城有盐池》等多篇科普作品在《中国自然资源报》等发表。2013年有作品在“书香国土·智慧人生——山东煤田地质杯首届国土资源系统读书大赛”中荣获优秀奖,并入选《书香·人生》。2018年10月《地学微诗》获第二届“保护地球精彩地质”科普作品大赛二等奖,2020年《岩石地学诗四首》获得三等奖,并被中国地质图书馆收藏。现就职四川省地质矿产勘查开发局物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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