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1994年12月17日，香港红磡体育馆，三位来自内陆的音乐人和一个乐队，让香港人第一次被来自内陆的音乐震撼到。从那时起，中国摇滚开始了一段继崔健时代之后“百家争鸣”的时期，人们把那段时间称作“中国新音乐的春天”……三十年前，一位祖籍北京的台湾人来到大陆，去北京寻找他想要的音乐。这个人经常活跃在当时北京一些地下摇滚场所，并且在看到了许多内陆乐队的风采之后，毅然决然返回台湾开创一间工作室，名叫魔岩文化。这个人就是当时台湾滚石唱片国语事业处副总经理张培仁。在魔岩时期，张楚和窦唯、何勇并称“魔岩三杰”，这大概也是最早一批成功被港台公司包装成功的内陆摇滚歌手。
【在音乐上四不像的麒麟儿：何勇】
“香港四大天王除了张学友会唱歌其他的全是小丑！”
“李素丽！你漂亮吗？”
何勇和歌词也和他说话一样犀利，他对他自己音乐的评价就是像一只麒麟：四不像。何勇出生于北京一个音乐世家，父亲是三弦演奏家何玉生，这个大家可以在他的作品《钟鼓楼》里听到。何勇在加入魔岩之前曾活跃与北京地下摇滚圈，91年短期签约过大地唱片，那时起积累了大量作品。94年加入魔岩发行了《垃圾场》专辑，这也是国人摇滚世界的首张朋克音乐专辑，但正如他自己所说他的音乐是四不像，在这张专辑里你能听到老北京味儿十足的《钟鼓楼》、风格迥异的《钟鼓楼》，还有根据民乐《瑶族舞曲》改编的纯音乐作品《幽灵》。这张专辑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地方：从演唱到制作全部是北京人完成的。何勇一向言辞犀利，94年在香港演出时，公开说“四大天王”只有张学友像是唱歌的，其余全是小丑。随后遭到香港媒体和圈内人炮轰。尽管如此，台下还是有不少观众被这种新鲜的音乐而打动，何勇的部分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吉他手讴歌，就是后来面孔乐队的吉他手。之后又在内陆由于种种原因被封杀，算是国摇界一个比较可惜的人才。
【唱尽孤独却温暖他人的民谣诗人：张楚】
他说《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而他自己却有过一个人流浪的经历……
“双重身份”算是我最早给张楚“贴上”的标签。因为张楚既是民谣诗人，也是摇滚歌手；既是“魔岩三杰”，又是“西安三杰”（西安三杰：张楚、郑钧、许巍） 。相传张楚大部分的歌都是在路上徒步行走的时候想出来的，而张楚的第一次离家出走发生在他10岁时。当窦唯、何勇他们还在地下活动的时候，张楚就已经录制了一些自己的早期作品，这些作品被后来出的《一颗不肯媚俗的心》收录，那时尚未有魔岩三杰的名号。当时和张楚一起出这张拼盘的还有国内知名的贝斯手张岭老师。在94年魔岩推出魔岩三杰系列之前张楚也在魔岩的《中国火I》合辑里面发行过一首《姐姐》，那也是他最经典的一首歌。
张楚在魔岩的第一张专辑《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无疑是他的巅峰之作，这张专辑也曾作为为数不多的几张大陆专辑入选台湾百佳唱片。最起码我是从听了张楚的音乐才开始知道摇滚不一定要撕心裂肺的呐喊，安安静静也可以摇。曾经也有人质疑过张楚究竟算不算摇滚歌手？或者说他更像是一个人文歌手或是民谣歌手。个人觉得他是都具备的，当时中国还没有新民谣的概念，张楚也算开了先河。张楚在97年还在魔岩发行过一张《造飞机的工厂》，里面摇滚的元素更多了一些。张楚也是笔者唯一看过专场的魔岩三杰，张楚也是三杰里现状和当年样貌最像的一位。
《造飞机的工厂》与《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相比，尽管只隔了四年的时间。但这四年的时间里，中国摇滚乐的格局开始发生了变化。以魔岩为例，更多歌手和乐队从幕后走到了台前，例如高旗与超载、周韧、地下婴儿、王勇等等；听众的审美也从原来“单一”的“摇滚乐迷”细分成了不同的风格流派，有的喜欢金属、有的喜欢朋克、你喜欢民谣、我喜欢布鲁斯……在观众审美需求不断提高的阶段，张楚拿出了有些颠覆他自己的《造飞机的工厂》。这本身就是一个壮举。因为你也不好归类，这算民谣、还是摇滚……
【音乐没有好坏，只有真假：窦唯】
“大众千万别把我当歌星,我和我的乐手一直都是做音乐的人。对音乐我希望一直做到死。”
窦唯也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但跟何勇的音乐世家不同，窦唯是学精神病护理出身的。后来为了音乐梦想辍学，18岁时就活跃于北京各大酒吧夜场，以翻唱当时国外的摇滚歌曲为主。相信大部分人知道他曾经是黑豹乐队的主唱，《无地自容》、《Don't break my heart》成为了很多人对摇滚乐对启蒙。窦唯签约魔岩比张楚、何勇都要早。早在1990年，王菲的经纪人陈健添就在王菲的带领下，看过黑豹乐队在深圳的演出。随后陈健添就把黑豹签在了自己的kinn's旗下，1991年发行了大家耳熟能详的“豹1”。关于这张专辑的版本，也值得给大家科普一下：如今市面上常见的“豹头”版，其实是92年由滚石重新制作的版本（当时窦唯已离队），混音风格上和kinn's版有不小的差异，更偏向于流行音乐的那种圆润和精致，缺少了摇滚乐应有的那种粗糙感。正当黑豹红的发紫的时候，窦唯选择退出了黑豹乐队，与陈劲等人另外组建了做梦乐队，开始探索新的音乐风格。做梦乐队也仅仅存在了一年多，但是窦唯《黑梦》专辑当中的作品大多在那时完成。窦唯个人名义发行的第一张专辑《黑梦》，是中国摇滚史上里程碑式的专辑，也是国人的第一张后摇滚专辑。窦唯率先开创了在摇滚乐中加入电子和实验元素的先河。同样，《黑梦》专辑也入选了台湾百佳唱片。窦唯随后还在魔岩出版过《艳阳天》和《山河水》两张同样风格的专辑。窦唯从入行以来未间断发行新的作品，也应该是中国摇滚界发行专辑数量最多的音乐人。坊间许多不求甚解的路人听众，一直保持着“无窦唯不黑豹”以及“无黑豹不窦唯”的观点，实际上这对黑豹和窦唯都不公平，本来就是两种不同风格的音乐人或团体，追求的东西也不一样。我也认为窦唯并不是黑豹主唱的最佳人选，窦唯的音乐理念明显是追求意境上的升华，而并非黑豹那样看重外在表现的风格。如果以是否能唱好“硬摇”现场，作为评价黑豹主唱的标准，反倒是后面的秦勇、张琪最适合黑豹主唱的人选。这个问题不过多讲了……得罪人。
【豪杰英气大千锦亮：唐朝乐队】
唐朝乐队作为“摇滚中国乐势力”的嘉宾乐队也给当天到场的关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实唐朝与魔岩的合作要比魔岩三杰早两年，1992年就在魔岩旗下推出了乐队的同名专辑。这张可以算是中国摇滚最经典的专辑之一了，四个长发披肩的成员以及重金属曲风为香港的听众带来了感官上的刺激。当天除了唐朝乐队的四位成员之外还特邀了摇滚音乐人兼古筝演奏家王勇作为键盘手，王勇后来也成为了魔岩旗下的音乐人并出版专辑《往生》。唐朝乐队首张专辑也入选了台湾百佳唱片。唐朝乐队第一张唱片的成功，也让当时乐队的阵容也成为了很多人心中最经典的阵容。1995年，贝斯手张炬因车祸去世，随后老五离队，唐朝乐队因此进入低迷的状态。直到新的贝斯手顾忠加入，以及建队初期的老成员吉他手郭怡广归队才回归正轨。1999年，唐朝乐队时隔7年推出了他们的第二张专辑《演义》。对于唐朝来说，坊间也流传着“无张炬不唐朝”的论调。在我看来，这和死皮赖脸捧“窦唯时代黑豹”的观点有异曲同工之处。张炬的离开对唐朝来说固然是重创打击，但我们还能够看到有顾忠、陈磊这些新鲜血液加入唐朝，并且又不断地有新作品问世。摇滚不是卡拉OK，不能以是否有传唱度高的K歌来评价一张专辑的好坏。我还发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细节。在94红磡之后，国内摇滚圈几次“大聚会”好像都和纪念张炬有关。最早的“再见张炬”合辑，还有2005年的大合唱《礼物》，乃至汪峰在《我是歌手》节目中集结的中国摇滚半壁江山也是合唱的《礼物》。张炬之所以得到这么多人的尊敬，是因为在这些音乐人尚未成名之时或多或少都受过张炬的帮助。现在很多直接通过外国乐队接触摇滚的年轻人，也开始不讲“武德”，来骂、来抨击，这些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同志。说中国摇滚永远停留在情怀的层面上、故事远远多于作品等等。我只能说，音乐有的时候过于关注它的本身也不是一件好事。能够在你的青春留下印记的东西，一定曾经打动过你，所以不要看到了新鲜的事物就全盘否定曾经喜欢的东西。笔者虽然没有赶上那个时代，但是有幸看过张楚、唐朝乐队成员丁武以及老五个人的现场。虽然他们都已年过50，但还在坚持做新的音乐、有新的创意，让我感到那个新音乐的春天从未离开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