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伊丽莎白·毕晓普诗三首/丁丽英译

陈思安

2013-04-02 10:10:52

伊丽莎白·毕晓普

沙劳特的先生

他的眼睛是哪种眼睛?
他搁在镜子旁的
四肢是哪种类型?
既不比别人
更清晰,也没有
不同的颜色,
他的腿和腿,
腿和手等四肢的排列,
也没装配出
一个陌生人来。
他认为
我们所谓的背脊
只是某处镜子反射的
前倾的线。

他充满了虚心,
他的容貌
是半视眼镜,
为什么他
会被变成双份?
那眼镜必定向下延长
他的脸颊,
或是说把边缘往下移。
但他不知道
哪一面在镜子外,
哪一面又在里。
那儿有点不对劲,
可那儿同样没有证据。
如果他的脑袋一半被照出来,
想想,他可能会觉得高兴。

而他拒绝
这样节省的设计。
比如眼镜滑下来
遇到诸如只有
一只脚之类的困境。但
那会儿它还可以
让他走和跑
他的手仍会
彼此抓紧。他说
他不能肯定
找得到乐趣。他喜欢
那种持续再调整的感觉。
他希望现在说的话被引用:
“一半即足够。”

睡在天花板上

天花板上多安静!
它是协和式飞机的座位① 。
那小小的枝形灯已
脱落,喷泉沉浸于黑暗。
公园里不止一个灵魂。

底下,墙纸正剥落,
花园里的植物② 锁上它的大门。
那些照片是动物。
那巨大的花卉和树叶沙沙响;
昆虫般的隧道在叶子下。

我们必须到墙纸里
会见昆虫角斗士,
去参加网和三戟机的战斗,
只留下喷泉和广场。
但哦,我们可睡到那上面去……

注:
① 此处为法文。
② 此处为法文。

关于那些旧版的钞票
美元或是加元,
几乎总是白色、暗绿色和铅灰色
—这小小的图画(是为一张大画准备的草图?)
一辈子也没有卖过钱。
无用又随便,它有七十年
是家庭小小的收藏
间接地传给拥有者
对于它,有时他们会想一想,或许一点不操心。

它必定是在新斯科舍③ ;只有在那儿
你看得见漆成那样可怕的棕色阴影的
尖屋顶木房子。
其它房子,那些展示的辅币,是白色的。
榆树林,短丘陵,一座尖塔小教堂
—那灰绿色的一小卷—是吗?在水生草地的
前景中有一些牛,
每一头牛刷刷两笔,但很安全;
湛蓝的湖水里两只小字体书写的白鹅,
背靠着背,在吃东西,还像一根倾斜的棍子。
靠近高处,一株野鸢尾,黄白相间,
从花芯管写出生疏的花体字。
空气清新而寒冷;寒冷的早春
清晰得像灰玻璃;半英寸的蓝天
在铅灰色的雨云下面。
(它们是艺术家的专长。)
一只雀斑一样的鸟向左飞去。
抑或一点蝇屎看上去像一只鸟?

天堂,我认识那地方,我知道它!
它隐于其后—我几乎能记得那农夫的名字。
他的谷仓背靠着草地。它在那儿
是钛白色的轻轻一抹。而像细笔毛一般的
尖塔的暗示,必定
只是那普雷拜特端教堂。
那会不会是格丽斯派小姐的房子?
那些特殊的鹅和牛
在我的时间面前多么自然。

一旦从箱子里取出并且移交,
一幅草图就在一个钟头里形成,“在一口气里”。
你会不会喜欢这个?我可能再也没有
挂这些东西的地方了。
你的乔治舅舅,不,是我的,我的乔治舅舅,
他可能是你的舅公,在他返回英格兰时
将它们都留给了母亲。
你知道,他相当有名,一个R.A…

我从来没见过他。我俩却显然认识
这地方,这块小小的文字死水,
长久地看着它直到记住,
我们的岁月消失了。多么奇怪。而它仍然可爱,
或者说它的记忆(已经改变了许多)是可爱的。
我们的幻相重合在一起—“幻相”
这词太严肃了一点—一个表象,两个表象:
“拷贝于生活”的艺术和生活本身,
生命和生命的记忆如此压缩
它们已经彼此转换。哪个是哪个?
生命和生命的记忆一环箍着一环,
模糊,在一块布鲁斯托④ 的甲板上,
暗淡,生命怎样,怎样触摸到细节
—我们获得的自由越小,
我们对俗世的信赖越小。不会多。
关于那些东西
我们坚持的的尺寸:那咀嚼的母牛,
那鸢尾花,易脆而卷缩,那水墙
于春天的洪水而立,
还在被拆除的榆树,那些鹅。
     
 
注:
③ Nova Scotia,新斯科舍(或译诺瓦斯科夏),加拿大省名。
④ Bristol,英国西部一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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