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荫公园——我的四季家园
我做梦也没有想过我会拥有那么大的花园,那就是我家后街上的柳荫公园。我一年四季几乎踏遍它的每一个角落。石板,土路,山坡子,长廊,亭子,竹林,柳树林,原木桥。公园里的凳子、椅子我都坐过,石凳、竹凳、用树根铲去一半做成的木椅,后来添制的塑料白椅子,那是家的园,园的家。
大地回暖的时候,她用园里盛开的花,嫩绿的草,开冻的湖水,嬉戏的野鸭告诉我,春天来了,春天来了。每天下班,我都会来这里坐一坐,走一走,读一张报,看几页书,有时什么也不想,闭上眼睛,只为感受春风的抚弄、呼吸花草的芳香、 置身在湖水与泥土的气息之中;或有心无心地数着湖面的野鸭:一只二只三只,它们时而在水面游戏,时而划开水面飞上天空,并且欢快地鸣叫着:呱!呱!呱!还有那三五只在人前飞来飞去已经跟园子里的人相熟的喜鹊,将我的视线一会带到高大的披着一头绿叶的树冠上,一会又带到低矮的蓊郁的灌木丛中。坐在小山包的亭子上看满山盛开的桃花,眯着眼去想像,那十多株开的密不透风的桃花下面还有许多许多………一片粉红色的世界顿时在自己心头洞开。
夏天的夜晚,这里,水里是蛙声,树上是知了声,茶社的小亭子里传来的是歌声,彩灯迷离之处袅袅传来的是舞场的优美乐曲声。湖水荡漾,竹制的风车在微风的吹拂下转动,叶板掀起细碎的水花。还有那月光下浮动的荷花,飘着幽香。我无论驻足在哪里,那里的景物就忙不迭地向我表白:我是夏天,我是夏天。
细雨霏霏时,我会撑一把伞来到园子里随便选一个亭子、一处廊子坐下,赏雨、听歌、看书,度过一段时光。这时的园子很静,几乎看不到什么游人,亭廊、树木、山石在雨中出落的尤如浴中美人,湿润妩媚,楚楚动人。仿佛自己也成了那样的美人,心情大好。雷声大作,瓢泼大雨,我也勇于投身她的怀抱。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闷热难当,天阴的黑的几乎像傍晚一样,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我与爱人撑着伞踏着雨水来到这里。有几个钓鱼的人被大雨浇在这里,水面被雨打成一湖的铜钱,一个个连成一片一片的水窝,你拥我挤。
此照片来自网络
我们躲在一个房檐下,避着雨,看钓鱼的人忙和。钓鱼人身穿雨衣雨鞋,摆弄着鱼杆,甚至下抄子捞那些因缺氧而涌向岸边的鱼,那些鱼噼里噗噜伸出鱼嘴露出鱼背,甚至翻了肚儿,我们真是开了眼,谁见过钓鱼人这么开张的?鱼护子里的鱼几乎盛不下了。上班时,我就把这件新鲜事讲给同事听,像讲述家里发生的一件趣事。
秋天我登上园子里最高的一座山坡上的亭子去望天,可以望到一大片,天空很蓝,很纯净,很深远,有的树上的叶子开始变红变黄,随着一天天的气温下降,它们开始脱落,地上每天都会落上一层一层的树叶。它们在游人脚下嘎吱嘎吱地响着,它们驾着秋风呼啸着,秋天到了,秋天到了,她们说。这时那一夏天都不敢亲近的太阳可以亲近一下了。坐在一下子变得干干爽爽的竹凳上去,穿一身棉制的休闲装,身子与衣服接触起来也是干干爽爽的,心里也是干干爽爽的清清亮亮的。在这里我变成了一棵树,一棵不断脱落枯黄叶子的树,最后直到抛掉所有烦恼,变得轻松起来,只剩下枝枝干干去迎接冬天的寒冷。多像一个家扫除掉所有灰尘,丢弃所有长年累月闲置的物件而变得整洁、宽扩起来。
冬天来了,这里似乎一切都凝固了,静止了,湖水被冻的坑洼不平,湖岸被割掉的芦苇在泥土中斩露着根茎,干枯的荷叶有的伏卧在冰层里,有的支楞着身子站在冰面,桥下没有水,小石子一粒一粒混着泥土冻在了一起。光秃秃的树干直指青天,稀稀拉拉的小草星星点点遮不住坡地上的泥土。冷风钻到人们的耳朵里发出刺耳的声音,我是冬天,我是冬天。或若下了一场厚实的大雪,将亭子山坡树木装扮的银白一片,站在用竹子圈成的篱笆小院里望着石碾子、水井辘轳、水磨盘,恍如置身于乡间小院。冬天的太阳最是金贵,中午前后东门北门的空场上总是聚集着晒太阳的老人和孩子。耄耋老人在轮椅上穿的厚厚的暖暖的,腿上有的还盖着小被子,眯着眼打着瞌睡,小孩子们穿的滚圆,在空场上奔跑,精气神十足。年轻一点的爷爷奶奶会追在后边,边跑边喊:慢着慢着。我一时兴起,也会绕着园子跑上一圈,跑到热气从头发里蒸腾出来。
本照片拍于1990年3月,其余照片拍于2002年。
2000年9月9日
(附录)
夏天的晚上溜公园
吃了晚饭,一家三口拎着手电筒、鱼抄子出了家门,奔了后街的柳荫公园。
日头将落未落,云霞半掩面。夕阳在树枝间游戏,余辉在河水上弄影,知了高歌,鱼儿穿梭,日间的火热稍事退却,有凉风偶经这里掀动了游人的衣裙。嘿!夏日享受还得说是晚上溜公园。
刚出门那会儿我还有些迟疑:穿着在家做饭的行头能上街吗?可孩儿及孩儿他爸都催的很急,“谁看谁呀,夏天的晚上。” 是啊,夏天的晚上,人们身着便装,脚踏一双拖鞋,除了舞场、饭庄、精品屋不便介入,什么地方不可以去呢,尤其是我家后街的窑坑改叫公园不过是近两年的事。
此照片来自网络
天色渐暗,游客渐稀,远处露天舞会传来悠扬的乐曲声,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孩儿和他爸捞鱼。被捞上来的不过是些傻乎乎的莲鱼苗、泥鳅崽,最大的只有手指头大小,然而他们捞的十分带劲。“看跑了!” 一条鱼蹦出了鱼抄子跳到了草丛里,滚了一身泥,终还是被捏进了罐子里。嚯!这个扑腾,罐子的水面上立时呈现出一层泡沫。“傻鱼,一会儿带你到高级宾馆里去呢。哈!” 其实真正的结果我是知道的,放在脚盆里,糊弄不了几天,歪愣的歪愣,翻肚的翻肚,然后倒进下水道里。我是不主张捞它们的。可孩儿他爸说:“玩罢。” 与他同种想法的人很多,这里总有人支着鱼杆,下着鱼钩,沉着鱼抄子,等待鱼儿上钩、落网。
天公抖下黑色的帐幔,手电筒正好发挥着作用。河边有点点亮光闪动,那是捞鱼的人们还未尽兴;树丛里有束束金光轻扫,那是捉知了的人们正在行动。我站起身来招呼爱人孩子回家,可他们端的挪不动步子,电筒从水面移到了树上,一只未脱壳的知了被拿下装进了袋里。唉!四年一歌的美梦被破坏了。但人们不想听歌,只想一睹它脱去棕壳舒展翠绿羽翼的壮观。一只两只三只,口袋里颇有收获,我跟在他们身后闲逛。
夜晚,公园的景色浸润在一片朦胧中,所感受到的只是植物青须须的绿意,湖水散发出的腥湿气及四周袭来的阵阵凉风。夏日的晚上溜公园悠哉惬意。
1995年7月27日
鼓楼脚下生命的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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