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坊·美文」王娟娟｜梦

作家新

干线

梦

我是一个极少做梦的人，每一次梦中醒来，如同在梦里生活过一样。也许是这些天听了萧红《呼兰河传》，昨天又听了四集《生死场》的缘故。

昨晚吃过饭，身体又感低烧，腰疼、头疼、浑身疼，急忙吃了两颗药，平躺在病床上，卸下了保护腰的盔甲，用夹被罩盖住全身，再用厚厚的棉睡衣盖着腰和心肝肺，静静地躺着，继续听着《生死场》，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在半睡半醒中进入梦境。

母亲和父亲居住在老屋里，我居住在王家胡同里的四合院里，四合院里每个屋子都空着没有一个人，整个院子里唯有我独住着，活物还有我养的猫和猫的孩子们，和我的狗和狗的孩子们……

我像余华《活着》里的富贵一样，扛着锄头去了田里，有一种农活叫打糊结，就是把糊在一起的土疙瘩，打成小疙瘩，再打成碎末。我在水磨上的地里打完糊结，又去了河滩地里打糊结，接着去西撇打糊结，还有李李家洼、南山……很长一段时间，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

在我结束了打糊结，回到家时，所有的门，都被铁丝网住了，而且让了锁。我喊着猫，叫着狗……它们来了，我抱着小猫、抱着小狗，大猫和大狗带着它们的孩子，跟在我的身后……我几乎于飞奔着，寻找着什么……就像是魂丢了一样，我哭着、喊着，泪流满面的往老屋跑去，可是父亲和母亲的门，也被锁了……人呢？我的母亲和父亲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跌跌撞撞地走着、喊着，“爸……你在哪里？妈……你在哪里？”黑夜吞噬了我的喊声。

我的眼睫毛湿了，不只是湿了，已经开始往下淌水了……不完全是眼泪，还有从头发上流下来的小溪水，下雨了，秋天的雨感觉到了阴冷……仿佛看到，人影在走动，我大喊一声:“谁？”没有人回答我，此刻我想到了鬼魂。整个村落里还有完整留存的老屋，是清朝雍正年间修建的。传说古时，这里就有了人类，人们居住的房舍，不是砖瓦房，只是茅草屋……汤王曾建都亳城，这里有他曾居住过的茅屋，所以成了王茅了。或者是元朝末年，王氏家族从太原来到这里时，只有茅屋可以居住，“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里写的就是住的茅屋……真正住上砖瓦房，估计要晚一些吧……这里曾经居住过多少代人，在老屋、四合院有多少人，来来往往，无法数清……

脚下一滑，我怀里的猫和狗掉在地上，紧跟着的大猫、大狗，没有来得及停住脚，躺在了地上，被我压在地上，大猫死了，大狗也死了，没有流一滴血……据说，没有流血，一定是内脏受伤致死的。我拼命想把他们救起来，可是无济于事，它们似乎粘在了地上，它们永远与大地粘在一起了，真正回归大地了。

我抱着小猫和小狗，继续在巷子里，走着、喊着:“爸……你在哪里？妈……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们了。”我已经跑出了村子，村子外边有微弱的灯光。

我向着灯光跑去，母亲听到了我的喊声，从棚子里走出来，接着我的喊声。母亲大声喊着:“快过来！”当我走进棚子时，发现家里所有的东西凌乱的堆着，唯独不见我的户外装备。我急切地问:“妈，我的帐篷呢？还有其他的东西，没有带出来吗？我回去取出来吧。”母亲拉过来一个小凳子，让我坐下慢慢说。对于喜欢户外的我，哪里坐的住，装备是我的命，没有了装备，我去户外住啥，用啥……我急得掉眼泪。

母亲安慰我，村子里把能遮风挡雨的都借走了，让给其他人用，以后会还给你的……可是，为什么偏是下雨天，把我们房门锁了呢？还是在漆黑的夜里……

我的心在滴血，为在夜里受冷的人，也为了那老屋和四合院……我在哭泣着，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被梦中的了哭声，喊声，振醒了……我的眼角、脸上都是泪……我依然静静地躺在世代天骄家里，原来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