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情缘】欧阳文蔚：山月记

山月记

文/欧阳文蔚

　　好像船只覆亡，我溺死在这梦中。梦里是灌顶的海水，大口大口含着苦涩的咸。身体极速麻木地转，伸手却抓到一片虚无。

　　醒来，才发现海水还残留在我的眼角。我胡乱地擦拭，乡愁却恣意弥漫开来。又是中秋月圆夜，那遥遥故乡，并定不似我这般寂寥吧。庭院无人，我索性披衣，顾不得赤脚。闲逛者，频频失神。抬头瞧见许许多多的星斗，忽明忽暗，闪烁着，寻觅着。一如我不可言说的怅惘。行至池塘边，我瞥见了你。所有的星星都黯然，忠心耿耿地环绕着你闪耀，而你多清冷皎洁，孑然一身在枯槁的树顶上。你那天堂的光辉洒了我一身，填得我满眼都是。

　　我轻嗅花香，抬头仰望你。风中尽是来自你的独特香气，那么缠绵，那么醉人。多少过去的岁月在无尽相思中度过，或许是对流年的缅怀。细想开来，竟然馥郁得让人心悸。分明不是百花齐放的岁月，偏偏要在这时献宝，引得我浮想联翩。或许是年轻时因了什么事情而无法淡忘吧，此去经年，始终在脑海挥之不去。满树的丹桂——你的厚礼，开得是那样的贪婪，就像婴儿吮吸母乳那般，舍不得放下。那是一种富贵的象征，抑或是“出名要趁早”的桀骜暗示。流光啊，慢些走吧，让我把这人间的风韵景致赏个够，沉淀下来，便不会充满哀愁。流年大抵都会抵达那方，“千里共婵娟”就已经揭示了思念与生命的本质与世事无常。又何必去与污浊较真呢？无论阴晴圆缺，月儿的光彩总是明朗的。伴随着沙沙的风声，簌簌的叶声，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月的跫音来到了。月亮编织的夜色与雾气笼罩着，我坠入这场梦幻的洗礼。那高悬着的是玉盘吗？为何盛满了闪闪的光华？是雾霭吗？为何罩得四处如洞天仙境？或许都不是，你是裁缝，缝补了了我爬满虱子的伤痕。晚风吹来乡愁，吹走无数的隐痛。不知道能否将我绵长的思念推送至远方，那远方的家，是否沐浴着相同的月光，沉溺在相似的花香树影中。

　　今夜月儿抚慰我无处安放的灵魂。相较之下万家灯火失了光彩，而在无垠的宇宙中所见到的，所感到的只有你。想为你哼一首晚安曲，却难以启齿，怕不及你半分轻柔，弄巧成拙扰了虫儿的梦境。思索中，只见你在塘中嬉戏，惹得水儿也羞，层层涟漪。后来激起浪花，溅了宇宙一身，从此夜里星河长明。池塘蛙鼓，山野虫鸣，月亮无需开口，世间万物为其奏鸣 。

　　云纱将你蒙得亦真亦幻，似有似无。天空是浓墨般的黑，你静谧幽远，撒下点点、丝丝的朦胧。“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在你一尘不染的光辉里，只感身外之物皆可抛却。梧桐零零落落，在风中翩跹。拾一片落叶，叶上杂乱的脉络是我无法言说的心绪。思念是徒劳无功的，我沿着一地枯叶前行。独自走过萧瑟的秋，凛冽的冬，难明的长夜，飘摇的风雨，才算成长。

　　一阵山风吹来，润心泽脾。你在浓雾遮掩中，空灵柔美。这世间的灰暗与清明你尽收眼底，日复一日地承受着尖锐的别离、俗套的闹剧与无处安放的相思。却仍以皎洁拥抱这个世界。我没有见过西塘的风景，今夜以后，拂晓、流岚、歌吟都不及你。

　　虫儿把温柔揉进了叫鸣，家家户户息了灯光隐匿在夜色编织的美梦里。晚风推送着，寄来，一日温暖，一夜好眠。

             终审编辑：施静云

             排版制作：余  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