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趣事》之三：寒朗冒死平楚狱

当初，汉明帝听说西域有神，名叫佛，就派使者到天竺国，带回了书籍和沙门。书籍大抵是以虚无缥缈为宗旨，崇尚慈悲不杀生灵；认为人死以后精神不灭，随后转世；生前所做的善恶之事，都有报应，所以提倡修炼精神，直至成佛。佛教擅长用恢弘博大的言词，劝化诱导愚蠢的俗人。精通佛道的人称为沙门。于是，佛教开始在中国传播，图画佛像。在王公贵贵族中，独有楚王刘英最先喜好佛教。

永平八年(公元65年)十月，楚王刘英带着黄绢白绸去见相国，说:"我身居藩国，罪过累积，却蒙受大恩。我献上细绢薄绸，以赎我的罪过。”相国奏报朝廷。明帝下诏答复说：''楚王口诵黄、老名言，崇尚佛家仁慈，曾斋戒三月，对神立誓。何嫌何疑，应当悔恨？退还赎罪之物，用去赞助佛门子弟。''

永平十三年(公元70年)十月，楚王刘英和方士制作金龟、玉鹤，刻文字作为符瑞。男子燕广上告刘英和王平、颜忠等制作图符，蓄谋造反。明帝令官府查验，官府上奏说:''刘英大逆不道，请求诛杀他。''明帝不忍心。十一月，废刘英王爵，迁往丹阳泾县，赐给汤沐邑五百户；刘英的儿女当列侯、公主的，食邑如旧；刘英的母亲许太后不必上交玺绶，留住楚王宫。先前，曾有人暗中将刘英的阴谋告诉司徒虞延，虞延认为刘英与明帝手足至亲，不肯相信。到刘英事发，明帝严厉责备虞延。

第二年三月，虞延自杀。刘英到丹阳后也自杀了，以列侯礼仪葬在泾县。燕广告密有功，被封为折奸侯。对于其他人，明帝却不那么宽容，穷查楚王的案子，连年不止。因供辞牵连，从京城的亲戚、诸侯，到州郡豪杰、官吏，连坐而被处死、流放的人，数以千计，关在狱中的还有几千人。

刘英曾暗中疏理记录天下的名士，明帝得到了名册，上面有吴郡太守尹兴的名字，就将尹兴和下属掾吏五百多人召到廷尉受审。众掾吏受不了严刑拷打，死了大半；只有门下掾陆续、主簿梁宏、功曹史驷勋遭受各种酷刑，肌肉溃烂，始终不肯招认。陆续的母亲从吴郡来到洛阳，做的食物送到监狱。陆续虽然备受拷问，面色、言辞从未变过；但见到食物，却悲泣得不能自制。狱吏问他是何原因，陆续说:"母亲来到，却不能相见，所以悲伤。''问:''你怎么知道？''陆续答道:"母亲切的肉，都是方的；切都葱，都是一寸长，所以知道。”使者把这一情况上奏，明帝就赦免了尹兴等人，但规定他们终身不能做官。

颜忠、王平的供辞牵连到隧乡侯耿建、郎陵侯臧信、渡泽侯邓鲤、曲成侯刘建。耿建等说从未与颜忠、王平见过面。当时，皇上十分忿怒，审案官吏们都很惶恐，只要是牵连到的，全都判有罪，不敢根据实情处理。侍御史寒郎怜悯他们受冤枉，试着用耿建等人的像貌特征，单独问颜忠、王平，二人惊愕，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寒郎知道其中有诈，就上奏说："耿建等没有奸情，是颜忠、王平诬陷的；臣怀疑大多数罪人，都是像这样无辜被诬陷的。"明帝说:''颜忠、王平为什么要诬陷他们?"寒郎对答说:"颜忠、王平自知犯下大逆不道之罪，所以虚招许多人，企图表白自己。''明帝问"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早不报告？''寒郎回答:"我担心还有人真能揭发出他们的奸情。''明帝发怒说:"你这审案官是首鼠两端啊！''令左右拉下去责打。寒郎说:''请让臣说句话再死。”明帝问：“谁和你写的奏章？''寒郎说:''是臣独自写的。''明帝说:"为什么不与三府商议？''回答说:"臣自知必被灭族，不敢沾染别人。''明帝说"为什么会被灭族？''回答说:"臣审案一年，不能彻底查清奸情，反而为罪人诉冤，所以知道罪当灭族。然而臣所以上奏，实在是希望陛下能醒悟而已。臣见审问案件的官吏都说：叛逆罪大恶极，臣子们应当同仇敌忾，定无罪不如定有罪，以后可以不担负责任。所以审一连十，审十连百。另外，公卿们在朝会时，陛下问处置是否得当，大家都挺直上身跪说:'按旧制，大罪祸及九族；陛下大恩，只诛本人，已夠幸运的了。`等他们回到家后，嘴里虽不敢说，却都仰面叹息，知道有许多人是冤枉的。今天臣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虽死无悔！''明帝才平静下来，放了寒郎。两天以后，皇帝車驾亲幸洛阳监狱，甄别囚禁的罪犯，释放了一千多人。当时天旱，当即下起大雨。马皇后也认为楚狱太滥，乘机劝说明帝。明帝悔悟，恻然悲伤，夜里起来彷徨徘徊，从此以后对罪犯大多减罪宽宥。

任城县令袁安升任楚郡太守，到郡后不进太守府，先去处理楚王獄事，查出证据不足的，准备条陈上奏，请求释放。府丞、掾yuàn吏们叩头劝阻，认为"包庇反賊，依法同罪，不能释放。”袁安说:"如果有罪，本太守自己承担，不会连累你们。"就如实上奏。明帝深受感动，批准了他的报告，释放了四百多家。

由于北匈奴的骚扰，阻隔了西域各国与东汉的交往，明帝决定攻打匈奴，再次沟通西域。请看下集《班超再次通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