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一只被小猪吃掉的八哥
文/程金州(安徽南陵)
八哥,是一种通体黑色的鸟,经人工驯化可以模仿人类说话。我小时,在乡下这种鸟很多,它们的窝,是以侵占喜鹊在树丫上用树枝垒筑的巢。
记得我十四岁那年暑假,与村里的几个小伙伴来到一棵大桦树下。枝叶茂盛的树梢处,有个大鸟窝。一个擅长爬树的玩伴,十分麻溜地爬到树上,在窝里掏出四、五只孵出不几天的雏鸟,它们肉茸茸的,眼睛还没睁开。我将分到的一只最小的雏鸟,放在掌心里捧回了家。
到家一会儿,它就永远地闭上了眼晴,死了。我很难过,便捧起它,到隔壁的伙伴家,见他将分得的八哥放在洗澡盆里,趁他不注意,我用这死了的鸟,偷偷换了他那只活的八哥。当他见到盆里的八哥死了,就站在盆边,低着头,垂着两手哭泣。然后,我俩为盆里的死鸟掘了个坑,虔诚地埋了它。
我带回了活的八哥,此后精心饲养它。为它天天去田间地头捉虫子、土蛤蟆。家里买肉回来时,我悄悄割块瘦肉喂它。
学校开学时,我伺候的八哥已长出乌黑光溜的羽毛,不仅能在地上又蹦又跳,还能短暂飞翔了。有时它飞到树上,我只要喊″八哥"、“八哥”,它就会飞下来,飞到我接它的手上。
八哥长大了。把它带到田畈里,将它抛向空中,它会张开翅膀,盘旋着飞翔一会,再轻盈地落下,在庄稼地里跳着找吃的。
村口有棵桦树,我每天上学、放学都要经过树下。当放学回家走到村口,我喊它″八哥"时,它便会从树上飞到我肩头,顽皮地用它硬戳戳的喙,在我脖子上轻轻啄几下,表示开心,接我回家。
我与八哥有了深厚的情谊。好多回,它随一群野八哥飞走,我以为它不回来了,心里空落落的。但傍晚时,它还是独自飞回来,让我喜出望外。
村里长辈告诉我,这八哥鸟已有灵性,到端午节那天,先喂它雄黄酒喝下,然后用剪刀掠掉它部分舌头,它以后便会学人讲话。
我幸福地盼着过端午节,非常想听它开口讲话。
我一直用两条细绳拴着筷子的两头,吊在家里的空中,一根筷子便是八哥晚上的栖息地。我特别想为八哥弄个鸟笼子,以防被猫咬死吃掉。幸好,村里的一个老木匠送了我一个竹篾扎成的鸟笼。
鸟笼很精巧,笼肚边留着一扇小门,供八哥飞进飞出;笼肚内有根直径贯穿的细木杠,供八哥爪子抓握;木杠下方固定着一个便于投食的盒子。自从有了这轻巧的鸟笼,八哥就没有在我肩膀上、胳膊上停留过了。
然而不久,让我伤心欲绝的事就发生了。
家里饲养的一头猪,是全家人过年时的指望,约有六、七十斤重了,平日里都是我放学后为它挑野菜的。我做家庭作业时,常见八哥立在它背上玩耍。
这天放学回家,见堂屋墙角的地上,有一滩殷红的血迹,血迹里有凌乱的黑色羽毛,已被压扁的鸟笼就滚落在那墙角处。我惊慌失措地提起破损的鸟笼,查看笼子里也有残留的八哥羽毛,八哥不见了。我心想大事不妙,急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当我明白了是家里的坯子猪拱倒鸟笼,吃了了八哥后,心里一下子升腾起对猪的强烈仇恨。
我怀着仇恨,噙着泪花,拣起棰棒,正要去寻仇猪暴打它一顿时,被收工回家的父母撞见,我悻悻地丢下棰棒,心想,这仇猪以后将少不了我的毒打。
八哥没了,已经扁了损了的鸟笼我舍不得扔掉。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将坯子猪往死里打一顿,之后看着鸟笼发呆、流泪…
这痛苦的心理,影响了我好久好久。家里的这头已有六、七十斤重的猪,不长反缩,身瘦毛长,两个月后竟只有四、五十斤重了。
父母知道是我把猪打伤的,但没有怪我。当年春节,邻居家都宰了头大肥猪过年,唯我家杀了一头如羊子一样大的小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