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种老丛，都出自慧苑且卖出平价
《1》
有朋自远方来，约了李麻花见面。
约在朋友下榻的酒店附近的茶馆。
我没去，我被老爹抓住了练书法。厚德载物，写了半天还不放人。郁闷。
心早飞出去了。
好容易写完了，准备吃午饭。
李麻花的电话来了，她激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无比的不真实。
“快来快来，这里有一泡妙茶”。
看了看她发的定位，是一个位于城中心的，停车位一票难求的地方。
直接拒绝，不去！
“不来你会后悔一辈子！”李麻花放话了。
好吧，我不是怕后悔一辈子，我是怕被她唠叨一辈子，只好硬着头皮加入了车流大军。
去城里，当堵民。
还好不是上下班高峰，有车位，饶是这样，也转了两大圈才找到位置，且停车费令人肉疼——1小时10元。
果然是城中心，寸土寸金。
不是我等乡下人可以问津的地价。
《2》
刚停好车，就被李麻花急切地拽进了包厢。
那里面坐着一位颇有风姿的女子，李麻花叫她表姐，好像是姨妈那边的亲戚。
有开画展的事要请教李麻花。
表姐做东，请李麻花在这家闹中取静的茶室里喝茶。
我在被心急的李麻花拽进来的途中，匆匆忙忙地打量了几眼这间茶室，看得出主人在软装方面下了很多心思，想必是个女性，整个风格色调，充满了女子的柔美与端庄。
结构也很好，有前院有后院，有围墙，墙边有古旧的雕花窗棂，还养着几尾锦鲤，一丛修竹。
在这样环境优雅的地方喝茶，有了好空间的加持，再难喝的茶，自然就变得好喝了。
没看上几眼，正在琢磨墙上那幅字是谁的手笔，已经被李麻花按在了椅子上，面前摆上了一杯岩茶。
迷惑地抬头，只接触到她命令般的眼神。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李麻花问，怎么样？
不急着回复她，放下茶杯，揭起盖碗，深深吸了几鼻子盖香，随即放下，再小啜了一口，低语说，嗯，有苔藓香。
李麻花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坐在主位上泡茶的“表姐”，也放松了绷紧的面部表情，露出了一丝微笑来。
看来，我的回答还是令人满意的，没有失礼。
《3》
“表姐”继续给我倒茶。
边倒边介绍说，这是她朋友开的店，一个单身离异的女子，独自支撑一家店。
有空的时候，可以多过来捧场。
我点头答应了。
闲聊几句，“表姐”又介绍起这款正在泡的茶来，我一早把盒子翻来覆去看了个遍，是一款老丛水仙，山场并没有标明。
“表姐”说，这家店主人，在武夷山有茶园，就在正岩，所以她卖的老丛水仙，品质很好。
“那这是哪个山场的呀？”我顺势问了一句。
“表姐”顿了顿，她也不知道是哪个山场。
叫来服务员，结果来了一个讲一口北方话的服务员，说是刚来没几天，也不知道山场是哪里，等老板回来问过才知道。
这就成了悬案。
不过我和李麻花对望了一眼，对这泡老丛水仙的山场，基本上有底了，也不急着知道“真相”。
毕竟，从服务员口里得来的所谓“真相”，并不如我们的猜测更接近真相。
“表姐”看有点冷场 ，于是来救场，聊起这家茶楼的价格，说是正岩茶的良民卖家，以这泡老丛水仙而言，三泡才六百块钱，在正岩茶纷纷卖天价的时候，这六百块三泡的老丛，简直是捡到宝了。
我望了李麻花一眼，她也很尴尬。
“表姐”什么时候变成这家茶室的托儿了？
《4》
“表姐”是被一通电话叫走的。
临走前，她说，这泡茶已经泡了五冲了，没味道了，你们换一泡继续喝。
我坐到泡茶的位置上去，闻着这泡据说价廉物美的老丛水仙里那浓郁的苔藓味，想着它到五冲就没味道要换茶，再想到我的慧苑老丛，山场纯正，能泡到十五冲，价格却跟这茶楼里不知道山场、不知道树龄的“老丛”卖同样的价钱，就心痛得无以复加。
果然，人与人不同，茶与茶不一样。
这茶楼里的老丛水仙，原本是不好的山场，依它脆弱的耐泡程度来看，只能是外山，连星村都不是，更别提正岩。
也不是老丛，汤水清淡，没有老丛水仙的醇厚感——醇不过水仙，水仙就应该醇，何况是老丛水仙，更应该醇而厚，稠滑而有浆感，醇厚就是老丛水仙最主要的标签。
并且它山场潮湿，满满的苔藓味道，却一丝老丛水仙的丛味（木质味）也没有，可见生长的环境，温光水汽土，没一样是优质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产区不如慧苑，树龄不如慧苑的“老丛水仙”，却因为放在一个装修得极有格调的茶楼里销售，就鲤鱼跃龙门，卖出了比真正的慧苑老丛水仙还高的价格。
这实在是令人唏嘘不已。
反观我们的老丛水仙，根正苗红的慧苑坑，实打实的百年老丛，耐泡程度超五星级的标致货，却因为放在我们两个本分诚实、实心眼的菜鸟手里销售，就把凤凰卖出了野鸡的价钱。
果真是同茶不同命，因缘际会不同，待遇也天差地别。
李麻花说，看吧，我叫你来就是叫你喝这泡苔藓味老丛的。
看看人家卖的价格，我们家的茶，是不是该涨价了？
《5》
出那家茶室的时候，华灯初上。
两个受伤的人，在街上闲逛。
踩着路上的红砖，李麻花跳起格子来，像小时候玩耍时跳的那样，难得她一把年纪还腿脚灵便，像只小鹿似的。
我把链条包放在手里甩着，一前一后，再一前一后。
我说，我们还是不要涨价吧。
李麻花说，为什么？那么烂的茶还卖那么贵，我们的好茶为什么卖得这么便宜？
我说，正是因为市场上的茶，跟我们差不多价格的品质差太多，而跟我们品质差不多的价格又贵得离谱，我们才不能涨价。
如果你是茶客，当你喝遍贵价的高端茶，再来喝到一款平价的高端茶，是不是立刻就不想走了？从眼认定这家店了？
“但是，但是，人家要交够多少学费，才会来到我们这里呢？太久了吧！”李麻花犹在挣扎。
“不久，这一天不会远的。”我喃喃地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当他们千帆过尽的时候，就该踏上归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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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村姑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