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散文】溪

溪       文/黄明珠 

     在山中长大的孩子，是最喜欢听那来自山中的声音——溪水潺潺，也最懂得山的感情。 
    季节在变，大自然也在改变。草绿了又枯了，花艳过又萎谢了。唯是那山间的溪水，依流不涸、不浑。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编织着宽宽窄窄、沟沟坎坎的梦。四季清澈，历历呈现着水底的沙子、卵石，甚或是枯枝乱叶，没有奔泻，没有怒哮。不问是风是雨，不问是霜是雪，总在静静地流淌着。以清秀的歌，唱着季节的芬芳、清丽；以明净的秉性，拥着山里的童声欢语和捣衣声，也濯洗了山民们的一双泥腿和泥手。 

    山中的路是弯的，小溪的路也是弯的。两山相并便成了小溪长行的足迹。山路有多长，溪流就有多长。无论是沟沟坎坎，还是杂草荆丛，它总是平静地跨过，没有激流，没有巨浪。涓涓细语中，渗出山的清秀和肥沃。它长年累月地流在山中，从不轻易改道，也不会因泥沙堆积而成一团死水，更不会因路太长而枯竭。再长的雨季，再大的暴雨，它也只不过溢出沟沿，平缓地跨过草坪、丛林，不会给人类造成大的威胁。而在炎夏或久旱的季节，仍能透着凉意，涓涓地走出山川。即使是大旱久不见甘霖的日子，只要是有山的地方，依能寻得一股清清细流，这就是小溪的持恒和平柔。 

    有着溪水潺流，山里人永远也不会感到寂寞、空虚。生在山里，长在山里的人是不会忘记也不会淡薄溪水带给他们的快乐和谐的生活。 
    溪没有山泉的急势，也没有河水的深涵。但它以甜润细腻的品性，滋养了山里人的一生。进出山的人，无论是小孩，还是大人，渴了，饮一口溪中水，累了，洗洗手擦一把脸，就躺在溪边歇歇，这是很快乐的事情。竹笋拔尖的季节，溪水是最畅流的。山里的妇人，最喜欢在溪流宽阔的地方，随便放一块平麻石，权作洗衣、淘米的地方，这里也成了进出山的人休息的好场地。着竹篮进山采笋、打猪草的姑娘，进山放牛、砍柴的小伙子，喜欢在这里歇着吹吹牛、打打闹闹，同时分享着从山中采来的野味。守山的老人更喜欢坐在这里，与洗衣人，与过路人侃着守山的生活，侃着山的感情。其实，他是坐在这里，监视着进出山的人，是否偷采了毛竹笋。 

    如果是夏天，孩子们更是爱进山玩的。溪中水是很凉爽的，能痛快地洗个澡，然后躺在溪边的平石上等晒干衣服，穿着回家。这样父母是不会知道的，否则是要挨打的。放牛的孩子们，常常将牛放在宽宽的深沟里洗澡，自己骑着牛背，双脚浸在水中，来度过夏天的炎热。当然，也有大人，钻进阴凉的地方，寻一块很大的平石躺着，用草帽遮着脸，鼾声大作。所以，夏天进山的人，听到的不仅有溪水声，嬉戏声，还有如雷的鼾声，偶尔还会被吓着的。 

    无论是哪一个季节，哪一个时刻，只要走进山中，你就能听到溪水潺潺的声音。如果是在春天的日子走进山里，那清澈饱满的溪水及起伏的捣衣声，还有山里人说着的已是很遥远的落满灰尘的故事，会让你感到一种走出都市繁华的朴实、自然、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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