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澴酒杯”文学大赛作品选登:澴酒烈焰
澴酒烈焰
潘兵华
在老伴的搀扶下,潘正德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地走进西子胡同。
潘正德的衣服血迹斑斑,凌乱如秋风的头发全白了,才六十二岁的人两天的光景像老了许多。几个正在门前忙碌的街坊,见到潘正德夫妇,都放下手里的活。卖豆腐的李二狗将挑水的木桶放到墙边,两手拉着桶沟,贴墙说道,潘大爹,丁婆婆,你们多保重!潘正德抱拳道,感谢各位街坊安葬了我的儿子儿媳,大家的恩情容日后再报!李二狗说,好在小少爷跑了,您老放宽心。站在自家私塾的门前晒太阳的曾子墨起身作揖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同是开酒楼的杨怀仁想借日本人的手把西湖酒楼抢过来,他让儿子杨有文去诬告潘正德的儿子儿媳是地下党。日本人听信翻译官杨有文的话,派兵包围了西湖酒楼。儿子和儿媳被抓走,潘正德上前与鬼子队长理论,鬼子队长手一挥,一个日本兵举起枪托将潘正德砸晕。潘正德再醒来,已在牢里,听到儿子儿媳双双被日本人折磨而死,潘正德老泪纵横,心里满是国仇家恨。鬼子要他将酒楼卖予杨怀仁,潘正德忍着怒火在一式三份的契约上签了字画了押,又将卖酒楼的一百五十大洋交了保释金才出来。
潘正德现在是家破人亡,好在老宅还在,老宅里有十八缸陈年老酿,那可是勾兑澴酒的必不可少的高浓度的老酒,一点就着。自己远房的侄子潘三一直住在那里照看。
潘正德老宅南墙窗户下就是澴河。从北而来的澴河在此拐了一道弯,折向东再向南流去。旧码头在潘正德屋侧边,十年前,潘正德把酒作坊迁到西湖酒楼附近后,做烟花爆竹的何大拿花大价把码头的地买下盖了儿子的婚房。码头只留有三尺宽的巷子,顺着台阶下到埠头可以洗衣、洗菜和挑吃水。新码头向东移了二十多米,遇着割麦割谷的季节,码头的船只排到西边拐弯的河岸。日本人占领了孝城,河里的船少了,不过每天傍晚总有几条小木船停靠在码头边。
明天是儿子儿媳的“头七”,潘正德夫妇想借此感谢一下街坊邻居,李二狗和曾子墨过来帮忙,潘正德留他们吃晚饭。夜来得早,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秋风拍着院子门,咣当作响。李二狗要半夜起来磨豆腐,喝了杯茶回去了。曾子墨留下来陪着说话,不知不觉到了半夜,曾子墨说,驻扎在火车站的日本兵进山扫荡去了,午后开拔的。潘正德说,这些畜生们又去祸害人了。正说着话,河边传来响动,像是有船来。潘正德站起来走到南墙窗下,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朝河里看过去,几条木船围着一个汽轮船正卸货。曾子墨也朝下看,他小声地说,鬼子运冬装棉絮来了,您看四条木船都装满了。潘正德压低声音问道,那条船里的木盒子装的是什么?曾子墨说,肯定是武器弹药。潘正德骂道,又拿来杀人。
四艘装满棉絮冬装的木船将三艘堆放木盒子小木船夹在中间,两个日本兵在中间的小木船向两边架起了机枪,岸边点起了两盏马灯。
看样子日本兵要在码头过夜,等白天再转运物资。潘正德心中的怒火忽然被点燃了,潘正德说,不能让这些武器上岸,得想办法毁掉。
潘正德让潘三将放在楼板上的一根长竹竿顶下来,将它从出酒口伸出去滑到一艘小木船上。这根竹竿中间的竹筒已打通,以前是为了向船上的酒坛放酒,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夜深寒冷,几个鬼子和十几个伪军开了一坛澴酒暖身,才一坛澴酒就香飘满河了。潘正德握住竹篙,曾子墨端着一个弯管漏斗,潘三提了一桶老酒过来,向漏斗倒酒。如泉水的酒顺着竹篙管流到堆满棉絮的小船上。不一会儿,一缸老酒全流下去了。酒香让鬼子有了警觉,鬼子让几个伪军到巷子里去看看。潘正德让曾子墨和潘三赶快逃命,曾子墨和说,我们已经跑不了,跟他们拼了。曾子墨让潘正德将竹篙掉一下方向,朝装木盒子的小船灌酒。潘正德一边掉转竹篙一边让曾子墨和潘三将所有的酒缸砸破。二人正犹豫,潘正德说,快点砸缸,不然来不及。曾子墨和潘三拿着锄头挨个地砸着缸,满屋子的老酒四溢开来,一起冲到出酒口。
潘正德拿着火把从窗户扔了出去,顿时河面燃起熊熊大火,火借风力,风借火势,装满棉絮的小木船首先着火。而此刻酒不停地从出酒口倾斜下去,燃着的澴酒顺流而下,一下把几只小木船包围了,几个鬼子只得跳入河中,朝岸上射击。
这时院子进来一群鬼子和伪军,潘正德对曾子墨和潘三说,我拖累你们了,容来世再报。潘正德接过老伴手中的火把,点燃了一缸还没有砸破的老酒,顿时火光冲天。鬼子和伪军不敢近前,只疯狂地朝屋里扫射。
北风将火势点燃了几只木船,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没有多久,曾子墨、潘三和潘正德夫妇都葬身于火海之中。
潘兵华,孝昌县人,就职于深圳。有散文、小说发表《楚天都市报》《人民代表报》《中国应急管理报》《中学生阅读》《民间故事选刊》《长江丛刊》等报刊杂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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