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艺术圈和设计圈的克莱因蓝究竟是什么蓝?
1947年夏日的一天,三个年轻人在尼斯海边度假,为了打发时间,他们决定玩一个游戏,将世界“瓜分”。其中一个年轻人选择了陆地,另一个想要掌管词汇,最后一个则认领了虚空。他要承包天空的颜色,这个少年就是伊夫·克莱因(Yves Klein),那一年他19岁。
▲Yves Klein, Galerie One, Londres 1957 - © DR
近日,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下简称PSA)推出特展“挑战的灵魂:伊夫·克莱因、李禹焕、丁乙”。本次展览是中国境内第一次大规模展出伊夫·克莱因的作品,将那一片纯粹的蓝色带到上海。
▲伊夫·克莱因,《乔纳森·斯威夫特》(人体测量125号)
Jonath
▲伊夫·克莱因,《无题蓝色海绵雕塑》(海绵雕塑33号)
蓝色成就了克莱因。通过展览就能看出,最初克莱因创作单色画时,尝试了橙色、粉色、和绿色,可是都没有成功。唯有蓝色单色画在1960年米兰画展时一炮而红。
▲《对矿物质橙色宇宙的表达》(单色画 60)这幅画作因其纯粹的橙色被当时的艺术界权威巴黎的“新现实沙龙”驳回申请(他们委婉表达即使加一个小点也可以,克莱因拒绝了)
至今克莱因蓝仍然是艺术界的传奇,深受各大品牌设计师的推崇。2007年,为纪念国际克莱因蓝诞生整整50周年,时尚界纷纷推出一系列克莱因蓝单品,彻底掀起一场克莱因蓝风暴!
10多年过去了,这股蓝色风暴依然席卷着设计圈。设计中,一点克莱因蓝,就能使整个产品具有独特的神圣感与高级感。这一点在今年的米兰国际家具展就能感受到。
▲今年瑞士设计组合Panter&Tourron以“Tense”(张力)为设计核心,带来一系列的灯具、座椅,其中能看到克莱因蓝的元素
▲Luzy Take Five by Ingo Maurer,“手套灯”标志性的蓝色容易让人联想起克莱因蓝
▲EXTO,Lanzavecchia + Wai设计的家具Clockwork
▲今年Cassina将Le Corbusier为印度勾勒的理想主义蓝图(是他在1951年至1956年为昌迪加尔所绘制的一幅场景)搬到了米兰展厅,其中大面积使用了克莱因蓝的元素
▲Kvadrat与兼具设计师和画家身份的FinnSködt有着长期合作关系,今年推出的“Blue is Divine”展览向设计师致敬,将位于市中心的Kvadrat展厅改造成工作室, 展厅汇集了设计师的颜料瓶、 一系列他最喜欢的群青蓝布置物(群青与克莱因蓝的关系,下文将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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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因蓝究竟是什么蓝
大半个世纪年过去了,克莱因蓝依旧是设计师的心头好,惊艳着世人的眼。它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魅力?要解答这个问题,必先了解克莱因蓝的前世今生。
克莱因蓝,其蓝色配比为RGB:0,47,167(RGB色彩模式是工业界的一种颜色标准,是通过对红(R)、绿(G)、蓝(B)三个颜色的比值来定义不同的颜色),是一种“深群青色”(Oltramarino),这个颜色在意大利语中意思是“海那边来的蓝色”。
▲青金石至今都是昂贵的宝石
▲天然群青颜料
因为最初群青只能从阿富汗进口的青金石研磨而来,相当昂贵,比黄金昂贵。(1克群青颜料=5克黄金,数据来自网络)自传入西方就称为圣母身上衣物的专属色,从而更为群青增添了神性与圣洁。
▲《祈祷的圣母》乔凡尼·巴蒂斯塔·萨尔维·桑索费莱托
米开朗基罗的壁画因等不到青金石,宁可让画作烂尾,让圣母穿了一件灰色长袍。是因为他认为圣母的长袍只能是群青色,没有青金石他宁可“毁灭”自己的画作。
▲米开朗基罗的壁画《埋葬》因等不到群青而“烂尾”
荷兰画家约翰内斯·维米尔《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头上包着一条群青蓝的头巾,一个回眸成为定格在历史中的惊艳。而约翰内斯·维米尔本人则是群青色的重度爱好者,因使用群青色成瘾,入不敷出,甚至连累家族欠债……
▲《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的创作者约翰内斯·维米尔因用群青色成瘾,画作中均大面积使用群青颜料
在西汉时青金石由丝绸之路传入我国,被称为青黛,甚至被称为“帝青蓝”,深受帝王的喜爱。宋朝少年天才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演绎了青绿山水的极致,而其中的青,就是来自青金石。在唐卡等宗教画中也能看到其身影。近代艺术家张大千的泼彩画中也会用到这一矿物原料。
▲宋·王希孟《千里江山图》局部
群青色对于艺术家而言有着无比的魔力,而其原料青金石的昂贵却令艺术家望而却步。欧洲不乏有黑心商人以次充好,鱼目混珠。1824年,法国兴业协会(Société d’Encouragement)提出6,000法郎悬赏,奖励研发人工群青。这时候两个人前来领赏,一个是法国工业化学家Jean-Baptiste Guimet,一个是德国化学家Christian Gmelin,两人均声称自己才是最先发明出人工群青的。
▲人工合成群青颜料
最终奖金颁给了法国工业化学家Jean-Baptiste Guimet,人工群青也被命名为“法国蓝”(french ultramarine)。他赢得奖金后却选择将制作方法保密,而德国化学家Christian Gmelin则选择了公开,他因此成为了群青的工业鼻祖,在颜料史上留名,人工群青又称“Gmelin’s blue”。克莱因则将群青粉末融入合成树脂Rhodopas M60A,令颜色更饱和与纯粹,并将其注册,成为International Klein Blue(IKB)。
他在意大利展出了自己的蓝色系列后,受到了意料之外的成功。“意大利的卡夫卡”迪诺·布扎蒂(Dino Buzzati)为他在报纸上撰文歌颂,而已经跻身于大师级的冯塔那(Lucio Fontana)对他画作的收购,更是让克莱因获得了国际声名。至此时,可以说是群青色与科技的进步成就了克莱因,而其后,则是克莱因成就了这份蓝。
伊夫·克莱因
他的“人体测量学”(Anthropometry)系列,创作过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几名沾满蓝色颜料的裸体女性,以身体为画笔在纸上留下痕迹,而周边则是乐队与观众。这可以称得上是行为艺术的雏形。
他极为有名的作品《跃入虚空》,其实是一张“作假的照片”,他让摄影师拍摄了一张经过加工的照片(后期去掉了保护网)。即使在今天这张照片在社交网络中,大概也能因为其创意获得不少
。
▲《跃入虚空》
▲处理前的《跃入虚空》
可惜,克莱因年仅34岁就去世了,不然以他突破常规的思想,一定会为艺术史留下更多的可能性与可读性。所幸的是他的作品和思想至今依然影响着这个世界,拓宽了人们认知的边界。
▲Celine 的 Yves Klein Dress,2017
最初,这种自中东而来的蓝,以其昂贵与神圣,征服了世界。无论古、今、中、外,它唤醒了“人类”的整体认同感。而克莱因则在此基础上,加上了自己与众不同的思考。
▲《Blue Monochrome》1957年
克莱因的行为,有人斥之为疯狂,有人赞其为浪漫,而这些大约都可以认为是另一种认识世界的方式,只是这种方法不与世人相似罢了。正是这份思想,让这蓝,成为了真正的“克莱因蓝”。
关于展览
近日,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下简称PSA)推出特展“挑战的灵魂:伊夫·克莱因、李禹焕、丁乙”。通过百余件文献、绘画和装置作品,展示了三位来自不同时代不同文化的艺术家对实验、创新和发现的不懈追求。本次展览亦是在中国境内第一次大规模展出伊夫·克莱因与李禹焕的作品。
▲展览现场中丁乙的作品,图片来自PSA
▲李禹焕为呼应克莱因蓝而为展览创作的作品,图片来自PSA
走进“挑战的灵魂”就能感受到三位艺术家作品之间的相互对话,与强烈的视觉冲击。李禹焕极静,丁乙炽热,克莱因深邃。
▲“挑战的灵魂”展览现场,图片来自PSA
伊夫·克莱因是法国上世纪50至60年代前卫艺术的代表人物;李禹焕(Lee Ufan)是上世纪60年代日本“物派”运动的理论支持者,也是上世纪70年代韩国“单色画”运动的代表人物。自上世纪80年代起就以“十字”作画的丁乙是中国改革开放以及中国当代艺术发展的见证者和参与者,他标志性的“+”诞生于中国当代艺术的萌芽期, 犹如中国城市化进程的当代考古坐标。
▲“挑战的灵魂”展览现场,图片来自PSA
三位艺术家跨时空的相遇,让我们得以批判性地审视发生于上世纪中叶亚欧两地并仍在进行的实验艺术运动。在亚欧两大洲之间,他们平行或间歇开展的美学实践,皆可被视为一种“变化”的新精神,为东方与西方前卫艺术的比较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视野,也赋予了当前艺术与社会、与公众新的解读关系。因此,“挑战的灵魂”不仅是一次对艺术史的回溯,更是一项超越展览的特别计划。
挑战的灵魂:伊夫·克莱因、李禹焕、丁乙
时间:2019年4月28日-7月28日
地点: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设计中心
这份蓝,唤醒的是全人类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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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编辑→ 卞卡尗
图片提供→PSA, 部分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