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说】孙振朝丨少女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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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孙振朝,男,1943年生。河南省濮阳市人。1998年从气象局退休,开始文学创作,2005年写成29集电视连续剧剧本《命运》;2015年写出了长篇小说《黄牛镇》。
少女之殇
孙振朝
这些年来,古老的黄牛镇新鲜事儿一个接着一个。村民石大江要建一座年产万吨饲料厂的事刚刚尘埃落地,正在紧张的施工,最近,又有两大新闻在街头巷尾传开了。
一条是:村民许海山有个大女儿许灵芝,离家三十多年,音信全无,家人都认为她已不在人世,最近,却如同从天而降地衣锦还乡了。据说,许灵芝现为香港大鹰影视公司董事长,这次回到老家后要投资办厂,为家乡做贡献。
一条是:黄牛镇有一个在中央做高官的吴克农,1931年入党,抗日战争时期任县武工队政委,在黄牛镇一带,至今还流传着他当年的英勇故事。解放后,吴克农官至中央国务院;动乱时期被打成黑帮走资派。动乱结束后官复原职,吴克农心里也对未来充满信心。可是,复职还不到一年,吴克农却得了个“想家”的病。从此,坐卧不安,夜不能寐。后经北大的一个国学教授用易经八卦为他推演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亢龙有悔,归田大吉”。于是这吴克农就向中央写了申请,后经中央首长特批,吴克农就回到了老家黄牛镇变成了一个老农民。
1
许灵芝的到来,在这座华北平原的古镇里轰动一时。这些庄家人,谁曾见过这样的人物,在乡亲们的眼里,许灵芝简直成了天外来客。许灵芝的家人惊喜异常,村里的干部们也是鞍前马后;县委书记尤军胜也是黄牛镇人,所以对许灵芝就特别关照。他把贵客安排到了县委招待所里最豪华的房间,每天派专车接送,自己也抽空陪着许灵芝游览故乡名胜,回黄牛镇走亲访友。
这天,许灵芝对尤军胜说,她要给故乡建一所学校,尤军胜对此义举当然会大力支持。于是,就和自己的老父亲尤九功陪同许灵芝去考察建校地址。
尤军胜父子正陪着许灵芝走在黄牛镇大街上,忽然从胡同里跑出一个姑娘,到了三人跟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尤军胜面前。
三人一下子愣住了。三个人的目光一齐盯在了姑娘身上。
县委书记尤军胜的父亲尤九功一眼就看出,这姑娘是孟常保的大女儿孟冬梅。
尤九功赶紧走到姑娘身旁,要把他拉起来。可姑娘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嘴里不停的说:“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尤九功说:“她是孟常保的大闺女,叫冬梅。听说她爹要用她给儿子换亲,女婿是一个比她大十岁的丑八怪……没法说……可怜啊!”
许灵芝困惑的问道:“什么叫换亲?”尤九功就把农村换亲的事对许灵芝说了一遍。
许灵芝感叹地说:“竟有这种事……”
尤九功说:“这也是被逼无奈。常保的儿子快三十了,如果不换亲,就得打光棍。”
尤军胜见姑娘跪着不起,就弯下腰来对姑娘说:“姑娘,快起来,什么换亲?这是包办婚姻,是违法的!”尤军胜直起身来,接着说:“你起来吧,我让村支部给你做主,不准你爸这样办!”姑娘还是跪着不起。
尤九功说:“这种事,村里的干部也管不了……你不准人家换,你给人家儿子找媳妇!”
这时,那姑娘忽然抬起头来,哭诉说:“他们关了我三天了……我是逃出来的,如果您不救我……后天他们就把我捆走了……”
许灵芝打量着姑娘。这姑娘虽说披头散发,穿着破旧,可并没有掩盖住她那天生丽质。许灵芝一眼就看出跪在面前的是个绝色美女,别说面容身段,就她那一双明媚的双眸,好似秋水明月,能让人看到世界的彼岸。
许灵芝走到姑娘面前说:“姑娘,这是我们的县委书记,他说话是算数的!要不,你现在就跟我们走吧!”
孟冬梅听了许灵芝的话,跪到灵芝面前磕了三个头,就起身站到了许灵芝身边。
这时,围观的乡亲越来越多。
尤军胜思想了片刻,看着围观的乡亲说:“这样也行!如果孟常保要人,就叫他去找我!” 尤军胜接着说:“无法无天!这样随便关人是犯法的!大家散了吧!告诉孟常保人我们领走了!”
2
孟常保有三个孩子,老大是个儿子,叫孟焕景;老二是个闺女,名叫冬梅,年方一十七岁冬梅;还有一个小女儿名叫冬青。孟常保人不笨,也能吃苦耐劳的过日子,可因为妻子是个哑巴,父亲孟发家又有痨病,所以,常保虽说累死累活,可多少年来,一直都是在困苦中挣扎,成了黄牛镇的老救济户。
孟常保的儿子已经快三十岁了,还没有成家,为这事,常保父子愁得寝食不安。前年,好不容易有媒人给儿子焕景提亲了,女方家长提出要六百元的彩礼,还说等他家盖了新房才能完婚。六百元彩礼不是小数目,盖座新房更是没有指望。但是,常保父子考虑到自己的家境和焕景的年龄,虽说条件苛刻,常保父子也就咬咬牙答应了这门亲事。他家后院里长着二十多棵榆树,这些榆树,原是准备给儿子完婚盖新房的。可六百元彩礼比盖房子还要紧,所以,就卖了榆树给女方送了彩礼,这门亲事就算定了下来。
为了给焕景早日完婚,常保父子为盖房子的事愁得焦头烂额,真是磕头跪门、求亲告友,能想的办法都想到了,可一年下来,盖房子的费用还没筹到一半。
就在这一年,国家实行了改革开放,农村分了责任田,也应许个人发家致富了。可孟常保父子却高兴不起来,新房的钱还没凑够,而盖不起新房,女方就不让成亲。就在这时,媒人退回来那六百元彩礼,说是人家闺女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无论如何要退婚。不管常保父子如何哀求,媒人也来回跑了几趟,最后,这婚事还是告吹了。对常保家来说,这无异于灭顶之灾,顿时天昏地暗,好似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常保的老父亲孟发家见一家子丢了魂似的垂头丧气,心里想:“如此下去,这一家人就完了。天无绝人之路,我孟发家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这日子还得过下去!”想到这里,老人就把儿子常保和孙子焕景叫到跟前说:“过日子就是一口气,不管遇到多难的事,这口气不能散。只要保住这口气,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老人喘了几口气,接着说:“他女方为啥要退婚,因为他们觉着世道变了。他家成分高,多少年了,挨批挨斗,带高帽子游街,街坊邻居都下看,家里的光景就更别说了。”老人又喘了几口气说:“当初,他能给咱家定亲,那是因为咱是老贫农,想沾咱成分的光,还能得不少的彩礼。”老人咳嗽了几声,接着说:“现在,国家的政策变了,不兴说成分了,街坊邻居也不再下看人家了,他们也能抬起头来过日子了,所以就嫌咱穷了……这亲戚还能成吗?”老人说着又喘起气来。
孙子孟焕景说:“爷爷,爹,您也都别发愁生气了,退就退,大不了我打一辈子光棍!”
“混账!”听了孙子的话,孟发家发火了。老人咳嗽了一阵,孟焕景赶紧过去给爷爷捶背。老人喘息了一会儿,接着说:“我就你这一个孙子,你要是拉吧不上个媳妇,爷爷就是死了也合不上眼啊!男子汉成家立业是根本,说什么打一辈子光棍……没出息的东西!”说着老人又咳嗽起来。
孟常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焕景虽说没有大能耐,可也不笨不傻的,只要咱吃苦耐劳好好过日子,我看找个媳妇也不愁。”
停了片刻,孟发家老人说:“关键是年龄,这两年拉吧不上,过了三十岁就更难找了!”
正当孟常保一家为孟焕景的婚事发愁的时候,媒人又来到了他家。说是邻村王家庄有个王结实,三十岁了还没娶媳妇;王结实有个妹妹叫春花,今年十八了,如果常保家同意,可以把春花嫁给焕景,让冬梅嫁给王结实。
孟常保一听就知道这是换亲。这几年,黄牛镇就有几家换成的。如果答应换亲,焕景的婚事是解决了,可就苦了女儿冬梅了。他知道那个王结实是个三十多岁的窝囊废,如果同意换这门亲,无异是把自己的闺女往火坑里送。孟常保越想越心酸,三天后,他把换亲的事说给了老父亲。
孟发家老人听了儿子的诉说,什么也没有说,不吃不喝的睡了一整天。他知道这是救一个杀一个啊!孙子的婚事关系着自家后代香火,可孙女冬梅也是老人的心头肉。这个孙女,不但模样出众,而且聪明过人,老人一直为有一个这样的孙女感到庆幸。多年来,他就把冬梅看成全家的希望,期盼着有朝一日这个孙女会帮助这个家脱离穷坑。为此,无论家里多艰难,也让冬梅读到了初中毕业。可现在……王结实,一个比冬梅大十来岁的傻瓜……孟发家啊,你忍心吗?
孟发家老人又想:“听说王结实的妹妹也是个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苦了宝贝孙女倒能换来一个金贵媳妇……”
最后,孟发家老人终于下定了决心,换亲!
当孟发家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儿子后,孟常保却要父亲再考虑考虑。他对父亲说:“当今,世道变了,兴个人发家致富了,或许……”
“或许不换亲也能找个媳妇……”老人咳嗽一阵接着说:“你别做梦了!兴发家致富了不假,可兴你发,也兴旁人发,咱家的情况能比过别家吗?”喘了几口气,接着说:“以前是大集体,有本事也用不上,没穷没富一个样。咱家穷,国家还照顾,所以能不显山不显水的过来了!可以后不行了,过穷过富要看各人的本事了。就咱家这一摊子……干瞪眼!看着别家发吧!”老人停了停,接着说:“我说的你明白吗?就是以前穷也不显穷,以后就分出个三流九等了。所以说,以后要给焕景找媳妇就更难了!”最后,老人说:“就这样定了!”喘息了片刻,又说:“你疼冬梅,我就不疼,我走这一步是拿刀子剜自己的心啊”咳嗽了几声老人接着说:“咱不舍得冬梅,人家就舍得自己的闺女,这不是一样吗?”
孟常保无奈地说:“既然你老人家下了决心……那就这样吧。”
孟发家说:“不要给焕景说,说了他肯定不愿意……明天就打发他出去盖房子打工!”
孟常保说:“冬梅那边呢?这孩子性子烈……恐怕弄出乱子来……”
孟发家说:“既然大主意定了,就不能心软了……”
就这样,孟常保什么也没说,把儿子焕景支出去打工后,就把冬梅关到了一间小破屋里。还是妹妹冬青把换亲的事偷偷告诉她。知道了换亲的事,孟冬梅痛不欲生。她想到死,想到逃,可一想起可怜的父母和年迈的爷爷这些想法都打消了。刚才,妹妹隔着窗户对她说,尤军胜回黄牛镇了,正在和那个香港来的许灵芝在大街上转悠。冬梅想,尤军胜是县委书记,老家也在黄牛镇;她还知道,从香港回来探亲的许灵芝是本村许海山的女儿,听说她腰缠万贯,在香港有好几个大公司。
“尤军胜有权,许灵芝有钱,或许他们能救自己……”想到这里,孟冬梅就和妹妹一起弄开了那扇破烂门子,不顾一切的跑了出去。见尤军胜父子和许灵芝走在在大街上,孟冬梅就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了尤军胜面前……
3
到中午,孟常保回到家里,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于是给卧病在床的父亲说了一声,就拉着尤九功去县城找尤军胜。
到县城见了尤军胜,尤军胜首先狠狠地把孟常保批评了一顿。尤军胜说:“你这是包办婚姻,是犯法行为,是国家法律所不应许的!你私自关人,限制人身自由,就是犯罪!如果逼出人命来,那事情可就大了。多亏被我发现,不然的话,如果造成犯罪事实,告诉你,孟常保,法律不留情,至少要判你十年八年的!”
孟常保被尤军胜震唬住了,他不敢驳辩,只要求见闺女一面。尤军胜说:“你放心,闺女在许灵芝那里。你们还没吃饭吧,先吃饭,吃了饭再让通讯员领着你去见闺女!”
尤军胜把冬梅姑娘带到县城后,按照许灵芝的意思,就把冬梅安排到许灵芝住的宾馆里。到了宾馆,许灵芝给姑娘洗了澡,又梳洗打扮了一番,还到商店买了两身新衣服。穿上了新衣服,许灵芝满意地端详着冬梅姑娘,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打量着自己的杰作,心里想:“得这样一个美女,我许灵芝也不虚此行了……”
许灵芝正在宾馆房间里和冬梅说话,孟常保和尤九功来到了。
孟常保看着眼前的冬梅姑娘,简直不认识自己的闺女了。寒暄后,许灵芝让冬梅给客人上了茶,接着就夸奖起冬梅来。她说:“你有这样一个宝贝闺女还怕什么?只是这孩子命苦,生在了农村,夜明珠埋在粪土里……实在让人心疼!”冬梅姑娘见许灵芝的眼里闪出了泪花,就把抽纸盒递了过去,许灵芝抽出纸来,擦了擦眼睛,接着说:“而你们守着这样一个宝贝,却不知珍惜,竟然搞什么换亲!这不是自毁前程吗?”许灵芝最后说:“冬梅我就留在身边了,不出三年,她就会成为一颗新星,也是你们家的一棵摇钱树。到那时,还怕你儿子找不着媳妇?”
说罢,许灵芝拿过包来,思想了片刻,从包里拿出三百块钱,递到孟常保面前说:“这点钱你先拿着,应应急……”
孟常保愣了片刻说:“我不要……不要……我怎能要你的钱!”
许灵芝说:“你不要多心,我们是乡亲,你有困难,我帮一下是应该的。”
孟常保愣在那里,还是没有接钱。这是,冬梅姑娘走过来,从许灵芝手里接过钱来,放到父亲手里说:“拿着吧……爹……”冬梅捧着父亲的手,见父亲眼里闪着泪花,不由地也流出了眼泪,低声说道:“拿回去,先把新房盖起来……”
孟常保看着闺女,呜咽着说:“闺女啊……爹……”冬梅说:“爹,拿着吧,要不……这钱……算咱借大姑的,以后,我挣了钱再还我大姑……”
这时,尤九功不耐烦地说:“常保啊!拿着吧,灵芝是真心帮你……再说,冬梅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孟常保看了看尤九功,尤九功点了点头。孟常保就看着许灵芝说:“那就谢谢大妹子了……”说罢,就把三百块钱装到了衣袋里,然后又用手在衣袋上手拍了两下。
许灵芝说:“乡里乡亲的,不用客气。回到家对老人说,不用为冬梅担心,我会像对自己的亲女儿一样待她的。”
孟常保有些晕头转向了。他心里又高兴又惊恐,好像做梦一般。回到家里,把许灵芝说的话向父亲学说了一遍。
孟发家老人听着儿子的话,也好像做梦一般,擦了擦眼睛,问道:“常保啊……你不是说梦话吧……”
“爹!不是梦话,是真的!我亲眼看见,冬梅被打扮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接着,孟常保把那三百块钱放在了父亲面前的破桌子上,说:“人家还给了咱三百块钱……”
老人家瞅着放在桌子上的钱,惊恐地说:“钱!钱咱不能要!咱又不是卖闺女?”
于是,孟常保就把当时情况对父亲又详细讲述了一遍。
孟发家老人望着门外,沉默了一会儿,昏花老眼里闪着泪花,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说:
“看来……我孙女遇上贵人了!”
此时,在中央做高官的吴克农也回到了黄牛镇,而且,点名要住到全村最穷的孟常保家。
4
自从冬梅姑娘跟着许灵芝离开家,孟发家老汉没有一天不思念小孙女,越想越觉着不放心。冬梅离家时许灵芝给了他家三百块钱,当时,老汉心里还挺很高兴,以为是遇到了贵人。可这些天来,思前想后的想来想去,总觉得凶多吉少越发担心起来。
前些日子,儿子孟常保要用那三百块钱买砖瓦盖房子。发家老汉说:“这钱现在不能动。冬梅还是个孩子,又没见过世面,让她一个人在外面闯我不放心。你给冬梅写封信,如果孩子有难处,就抓紧叫她回家来,这钱咱再退给人家。”
孟常保说:“你老有啥不放心,冬梅不是在许灵芝身边吗,能有啥难处?”孟发家说:“许灵芝虽说是这里的老闺女,可离开家这么多年了,咱能知道她的为人?”孟常保说:“你老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可如果怕这怕那把孩子困在家里,到啥时候才是出头之日呀?”
孟发家老汉说:“孩子能干活了,这年头还能顾不住嘴!就是在自家忍饥挨饿也比……”老汉说着说着就咳嗽起来。
孟常保赶紧给父亲捶着背说:“那好,给冬梅写封信,问问情况再说吧!”
“不!让他回来一趟……就说我病了,想她!”孟发家老汉着急地说。
这时,村长孟来运和支书许春贵来了。
许春贵说:“给你们说个事儿。咱村的老干部吴克农不是回来了吗!他要在黄牛镇安家落户不走了。据他本人的意见,要住在你们家。先给您打个招呼,有个思想准备。”
孟来运说:“吴部长住在您家,虽说是个负担,可人家是高干,是大官,是带着工资的。估计也不会叫你们吃亏。”
吴克农要回老家黄牛镇的事,村子里早就传开了,孟常保当然知道。他还知道,吴克农是本地有名的老八路、老英雄,抗日战争时期是县武工队政委,民间流传着他的好多英雄传说。孟常保还知道,解放后,吴克农当了中央的大官,可不知道什么原因非要回老家当农民。可孟常保没想到是,吴克农会点名住到他家。孟常保愣了片刻,为难地说:
“吃亏沾光先别说,就俺家这个穷劲髒劲……人家能受得了吗?我看您还是给人家找个好家儿吧!”
还没等干部说话,孟发家老汉说:“别家……别家……我们家行啊!俺愿意!俺欢迎!”
孟来运说:“既然你们同意,村里就派几个人来打扫打扫,帮你们把家里整理整理。”
干部们走后,孟常保埋怨父亲说:“你老也不想想,人家来了,你叫人家住在哪里?让人家吃什么?”
孟老汉笑了笑说:“常保啊,我看咱家要时来运转了。”停了停老汉接着说:“吴克农那是何等人物?是'朝里’的大官,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老汉激动得有些发喘,歇息了片刻,老汉接着说:“这颗从北京下来的福星落到了咱家……常保啊,你就等着吧!好光景不远了!”
听了父亲的话,常保心里有些迷糊。孟发家见儿子发起了呆,就说:“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人给冬梅写封信,然后,抓紧吧咱家收拾收拾!”停了片刻,老汉又补充道:“把你克农叔要住咱家的事也写上……”说着老人咳嗽了一阵,然后手里的拐杖用力往地上捣了一下子,厉声说:“就说我快不行了……要她赶快回家!”
5
那天,冬梅姑娘跟着许灵芝离开了家乡来到了广州,又到了香港。面对着这五光十色、繁花似锦的大都市,小冬梅心里就像梦游一般。
两天后,许灵芝就把冬梅托付给自己身边的一个叫梦萦的年轻女书记员。这梦萦二十四岁,前年从上海的一所大学毕业后,就来到了香港,被许灵芝聘为书记员,负责处理日常的来往文书。
许灵芝把冬梅介绍给梦萦说:“这是孟冬梅,是我的亲戚,刚跟我从内陆农村来。冬梅因长期生活在内陆农村,对香港的生活当然很陌生,很不适应。现在,我把她交给你,要你带她一段时间,让她熟悉熟悉香港的环境,适应一下香港的生活。你要有耐心,慢慢来,不要难为冬梅姑娘。你手头的工作先交给小冯吧!”梦萦姑娘说:“放心吧,董事长,不用多长时间,冬梅在这里就会像在家里一样!”
梦萦姑娘对冬梅很好,她们俩姐妹相称,没几天就混熟了。梦萦先是开车拉着冬梅走遍了香港的几条最繁华的马路,接着,就逛了几家大超市,帮助冬梅买了两身时髦的衣服、两双高跟鞋和一些必须的化妆品。还带着冬梅到美发厅做了头发,又领着她下馆子吃饭,进咖啡店喝咖啡,甚至还把她带到夜总会学会了跳舞。除此之外,梦萦姑娘一有空闲就对她讲些香港的风俗习惯,社交礼节还教会了她一些日常英语和香港话。
再说小冬梅,虽说命苦,可天生丽质,冰雪聪明,虽说初来香港恍若隔世,可对这里的一切,一看就懂,一学就会,一个月下来,在这梦幻般香港生活中渐渐显出自己的灵气来。生活起居不再靠别人的指点,言谈笑貌也变得自然得体,甚至能独自乘公交上街购物,在路边的电话亭里打电话。
虽说冬梅姑娘到香港后进步很快,可她总觉得像是演戏一般,眼前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甚至感到眼下的自己不过是个幽灵,一个影子,真实的自己还是在黄牛镇——华北平原上的那个古老的农村。她不时的想家,想父母,想爷爷,想亲人。可每当想起老家黄牛镇的情景就像站在南天门上俯视尘世一般,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看到冬梅进步如此快,许灵芝心里很高兴,甚至有一种小小的成就感。于是,她就开始带着冬梅进出某些社交场所,目的是让冬梅尽快的融入香港社会。像许灵芝预期的那样,无论走到哪里,冬梅姑娘就像从天而降的七仙女,一下子淹没到男士们的目光里。
从这以后,不时有男人向冬梅献殷勤,有的给她送花,有点邀她跳舞,还有的要陪她看电影。对这些人,冬梅姑娘一点也不了解,可许灵芝对他们熟悉的很。于是,她常常提醒冬梅说:“这些男人表面上对你很热情,实际上,不过想拿你寻开心,没有一个是可以信赖的。并提醒冬梅,对这些花花公子,不要得罪他们,但是,务必跟他们保持相当的距离,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世,更不能和他们单独约会。你不必怕,有我在你身边,量他们也不敢欺负你。”
许灵芝心里很清楚,像冬梅这样的人,若要在香港觅得立足之地,没有男友是绝对不行的。但是,她也知道,冬梅一旦被那些无情色狼迷惑,就会跌到万劫不复的地狱。是她许灵芝把冬梅带出来的,她当然不愿看到这种结果。
经过反复的筛选,许灵芝最后想到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剧作家郁文卿。
郁文卿是香港赫赫有名的剧作家。多年来,用他的剧本制作的影视产品,多次打破票房纪录,上座率一直处于香港影视的领先地位。所以,他每当有新作问世,香港的各影视公司都会竞相争抢。三年前,许灵芝的公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拍到了郁文卿的电影剧本《血海情浪》的版权,结果大赚了一把,她的大鹰影视公司很快成了香港影视界的一匹黑马。
许灵芝还知道,郁文卿不但有才,而且重情重义。此人虽说是有名的花心作家,可在对待女伴儿的感情态度上,却听不到什么负面传闻。久而久之,香港影视圈就给郁文卿送了个雅号“怜香童子”。
据说,这位怜香童子郁文卿身边从来离不开女孩子,而且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处女。他对身边的姑娘可以说温柔体贴,关心到无微不至。他尽力做到,让身边的姑娘把他那里当成自己的家。他对每个姑娘都坚持一个原则:不到姑娘自愿投怀送抱的那一刻,郁文卿绝不勉强姑娘与自己上床。
这郁文卿不光写作上有一套,床上的功夫也十分了得。据传,身边的姑娘一旦在床上拥入他的怀抱,就会神魂颠倒,如痴如醉,郁文卿对如此情态也玩赏若狂。所以,身边的姑娘没有一个主动要离开他的。据说,每完成一本剧作郁文卿就要换一个姑娘,每个姑娘在他身边的时间,都超不过两年。
一本剧作完成后,郁文卿就开始打发姑娘离开自己。这时候,他就会对姑娘说:“我舍不得让你离开我,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跟着我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于是,郁文卿会送给姑娘一笔款子,还要给她找个谋生的差事,然后就把相处了两年的姑娘送出家门。分手时他也不忘告诫姑娘:“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这样,按照郁文卿的想法:自己已经问心无愧,至于这姑娘今后的命运就与自己无关了。就这样,这些年来,郁文卿送旧迎新地换了十来个姑娘。
许灵芝为冬梅姑娘物色的男友就是这位郁文卿。
当许灵芝领着冬梅姑娘来到郁文卿的工作室,把冬梅介绍给主人后,郁文卿的眼前一亮,心想: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女孩……造物主真真太神奇了!没说几句话,这位大作家就让冬梅的美色迷住了,当即就把冬梅留下了。
在冬梅的眼里,这位大作家的形象与她想象完全不同。他穿着很随便,和社区的看门人差不多;与人相处也很和气,虽说五十多岁了,可言谈举止却带着十足的孩子气。所以,许灵芝离开后,冬梅姑娘竟然没有感到拘束。按照许灵芝的交代,冬梅称郁文卿为郁老师。
第二天,郁文卿把冬梅姑娘介绍给自己的秘书,一个中年女士。要这位秘书带着冬梅学习一段时间。于是,冬梅上午就跟着秘书阿姨学习电脑、英语什么的;下午就陪着郁老师出去玩耍。日子过得倒也轻松自在。
没过几天,冬梅就和这位郁老师混熟了。郁文卿每天从凌晨到中午为写作时间,午饭后休息俩小时,就领着冬梅出去玩耍。有时逛公园,有时爬山,有时划船,有时打高尔夫,有时逛商场买东西。这样,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很快冬梅对眼前的这位老师就产生了亲切感。
有一次,郁文卿对冬梅说,以后,他要把冬梅推荐给某个大导演,他说:“这样的话,要不了几年,冬梅,你就会成为香港影坛的一颗新星!”
郁文卿的这几句诺言与祝福,对孟冬梅来说简直是天上的福音。她飘飘然了……
走在路上,当老师抱住她的肩膀时,她心里不由地滋生出愉悦来;在爬山的时候,她竟然主动地楼住他的腰;休息时,二人并坐在连椅上,冬梅克制不住自己撒桥似地依偎在老师的胸前,任他温柔地抚摸。
孟冬梅毕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华,很快,当和老师在家里单独相处的时候,冬梅姑娘的心里竟然萌生出“上床”的欲望。郁文卿很快从冬梅的眼里里发现了他所期盼的目光。
于是,郁文卿乘机抱住冬梅,轻轻地吻了几次,低声说:“冬梅……我们上床吧……”冬梅听了,身体颤抖着,紧紧地楼住老师的腰,本能地摇起了头。
“好吧!我不会勉强你的……”
冬梅觉得,老师的态度越是坦然,对她的诱惑就越大。到了这个地步,孟冬梅感到有些身不由己了。那种上床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同时,一种莫名的恐惧随着上床的冲动也与日俱增。她知道,这是一条红线,一条决定自己命运的红线!
怎么办?是放任自己的欲望和他上床还是马上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孟冬梅收到了灵芝姑姑转来的家信。
父亲在信里说,爷爷因惦念她患了重病,还说,爷爷在病中老是呼喊着冬梅的名字。父亲还说,如果回来晚了,恐怕和爷爷的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信里还说:“那个在中央当官的吴克农爷爷,回到黄牛镇安家落户了,他指定要住在咱家里,不几天就搬过来了……”孟冬梅知道,吴克农是家乡有名的老八路,抗日英雄,在黄牛镇一代流传这好多关于吴克农的神奇传说。冬梅还知道,这位吴克农爷爷如今是中央的大官……“可为什么要回老家当农民呢?”冬梅想:“又为什么偏偏住在我们家?难道是冲着我孟冬梅来的?”
经过反复思考,孟冬梅最后决定回老家一趟。
于是,他就向老师说,因为爷爷病重,想请几天假回内陆老家看看。郁老师思想了好大一阵子,最后还是同意了。让秘书为冬梅办理了出港的手续,又给冬梅买了些礼品,还给了些钱。临别时,郁文卿对冬梅说:“回家看看也可以,我担心你恐怕要有去无回了……”冬梅说:“老师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人往高处走……一只学会了飞翔的小鸟决不会再到地上去爬……再说……”她本想说:“再说,我已经离不开老师你了……”可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她含着泪花和老师紧紧地拥抱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孟冬梅离开了郁文卿又来到了许灵芝那里。许灵芝也没有说什么,只说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又把两封信交给冬梅,让他到家后,分别转交给石大江和尤春兰。
6
冬梅一路奔波,出了香港,在广州坐上火车;下了火车又上了汽车,终于在几天后的一个黎明时分到了黄牛镇老家。
黎明时分,太阳还没有出,黄牛镇的大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孟冬梅站在自家门口,看着新盖的大过道正在发愣:“这是我的家吗?”
这时,门开了,父亲孟常保出现在过道里。
冬梅姑娘叫了一声:“爹……”孟常保愣住了,没有敢答应。“难道这花枝招展的女人是我的女儿……”他向着冬梅走近了一步,打量了片刻,惊讶地说:“冬梅……闺女……你……”
“爹!我是冬梅……我回来了!”冬梅大声说。
冬梅跟着父亲走进家门。这时,哥哥孟焕景正在院子里和爷爷说着什么。他们看到冬梅后,都呆住了。
常保说:“这是冬梅,她回来了!”
孟焕景和爷爷都惊呆了。
爷爷孟发家走到冬梅跟前,左看右看,看来看去,最后说:“这是咱冬梅!”
冬梅说:“是我,你孙女冬梅回来看你了!”
孟发家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说:“你穿这是啥?花里胡哨的!这是咱穿的吗?”说着,老人用拐杖捣着地说:“赶快给我换了……妖精似的……赶快给我换了!”说着,老人就咳嗽起来。
冬梅姑娘赶紧走过去,要给爷爷捶背,发家老汉推开孙女,说:“脱了这衣裳,爷爷不喜欢……”
冬梅说:“爷爷,你怎么了?我穿件好衣服您为啥这样生气?难道你希望孙女永远穿得破破烂烂!”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孟焕景走到冬梅跟前,说:“好衣服呀!值不少钱吧?”接着,伸手指着冬梅脖子上的金项链和手腕上的镯子说:“还有这!这!”孟焕景越说越气,指着妹妹的鼻子厉声说:“钱从哪里来的?!谁给你买的?说!”
爷爷孟发家也火上浇油地说:“气死我了!马上脱了!”
孟冬梅呆住了,她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她见爷爷好好的,看样子,身体比她走时还硬朗,就知道父亲欺骗了自己,心里更是不满,便没好气地问发家老汉:“爷爷,我爹不是说你病得厉害吗?”
孟发家老汉喘着气没回答。孟焕景接着说:“没有病也得叫你气病!”
孟冬梅也来劲了, 她指着哥哥质问到:“我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自己知道!”
正在这时,吴克农咳嗽了两声,从后院里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吴克农疑惑地问。
“让她说!”孟焕景指着冬梅,怒气冲冲地说。
吴克农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珠光宝气的少女,然后说:“这姑娘是……”
常保向着吴克农走近了一步说:“叔,她是大闺女冬梅,刚从南方回来。”
吴克农知道常保有个大女儿,不久前,因逃避换亲的事跟着许灵芝去了香港。面对眼前的一幕,吴克农心里就明白了一半。
这时,冬梅站到吴克农面前说:“您是吴爷爷吧?”
“我是你吴爷爷,吴克农……有话就说吧,孩子!”
“我的事……你还不知道吧?”
“知道一些,孩子。”
“我离开家,还不都是他们逼的!再说,我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冬梅姑娘说着,就撇着嘴哭了起来。
“可他们却这样对我!”冬梅哭诉道:“如果你们看不惯……我就走……想再用我换什么亲……休想!”
吴克农说“冬梅,不要激动。你听我说,换亲是违法的,是绝不能允许的,你尽管放心好了……现在你爷爷,你哥哥也是为你好。”停了片刻,吴克农接着说:“至于,你是走是留,由你自己选择!我们都不勉强你。”
冬梅说:“既然你们都讨厌我,我还是走吧……省的在家丢你们的人!”
孟焕景说:“你走,有本事永远别回这个家!”
孟冬梅说:“家?这是个什么家?都快穷死了,规矩倒不小!”说着,转身就要向外走。
此时此刻,吴克农对眼前这一幕,心里自然也有个了数。
“等等……孩子!”吴克农命令似的说。
冬梅站住了。
“到吴爷爷身边来,孩子!”吴克农亲切地对冬梅说。
冬梅走到吴克农身边。
吴克农把冬梅肩头儿上的一片树叶捏下来,然后说:“孩子,吴爷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很优秀。可是,孩子呀,世事坎坷,人心莫测……你还年幼,要当心脚下啊!千万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呀!”
吴克农说罢,看看冬梅姑娘,看看一家老小,又打量了一下这个贫穷的庄稼院。众人都没说话。片刻后,吴克农对常保说:
“常保,到厨房把菜刀给我拿出来……”
听了吴克农的话众人都吃了一惊。
常保走进厨房,拿出菜刀交给吴克农说:“叔……你……”
吴克农拿着菜刀,走到一颗椿树底下。这椿树茶杯粗细,一丈来高,吴克农抬头看了看茂盛嫩绿的枝叶,就用手里的菜刀开始刮起了树皮。
众人很是惊讶,也不敢多问。
吴克农双手握着菜刀,刮呀,刮呀,直到把面前那段树干上的皮刮得干干净净,湿润白亮的木质露了出来,好似少女袒露的胸怀。
吴克农把菜刀交给常保,然后,看了看树冠,对着孟发家老汉问道:“老哥,你说这棵树还能活吗?”
这时,孟发家老汉似乎明白了吴克农的用心,慷慨陈词:“人要脸,树要皮……皮都没了,它指望啥活呀?”
片刻后,吴克农说:“一颗树,如果没有了皮,就活不成了,一个人如果不要脸了,或许反倒活得容易……可不要脸的人还能叫人吗?”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这时,常保家养的一条花狗,摇着尾巴跑到了常保脚下,仰着头看了常保片刻,就开始舔常保的鞋,接着又抱住常保的一条腿又是甜又说亲。常保正要抬脚把它踢走,吴克农说:“常保,它是想要你抚摸它。”
于是常保弯下身来,伸手抚摸那条狗。那条狗一付受宠若惊的样子,摇着尾巴,嘴里哼哼着,抱紧常保的腿又是舔又是亲。
常保抽身把身旁一个狗食盆子端到了花狗跟前,又拿去盖在盆子上的一块烂木板,这条狗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吴克农说:“这狗也够可怜的,为了一点残羹剩饭竟如此下贱……”
众人又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冬梅的哥哥孟焕景意味深长地说:“一个人,如果不要脸了……就会像这条狗一样下贱……”
孟冬梅傻傻地呆在了那里。她泪如雨下,身体开始发抖。她母亲见状,赶紧抱住了她。接着,冬梅姑娘就趴在妈妈的怀里痛哭起来。
吴克农走到冬梅母子身边,严肃却又亲切地说:“孩子,你太累了……去吧,孩子,趟到母亲身边,好好歇歇吧……”
母亲领着女儿向屋里走去。
吴克农扶着刮了皮的小椿树对常保说:“常保啊,拿锯子从这里截下来,树根还长在泥土里,很快就会发出新芽来。”
母亲把冬梅领的屋里,她趟到母亲的床上,蒙着被子睡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冬梅独自来到吴克农跟前,泪流满面地说:“吴爷爷……谢谢您……让冬梅的心又回到了自己的家。”
“孩子,你能迷途知返我很高兴。你还年轻,来日方长,要走好自己的路……”说着,吴克农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封信,“石大江在咱村建了个饲料厂,今后,养鸡的肯定少不了,我想让你办个蛋鸡孵化场……如果你同意,就拿着这封信去县里找尤军胜书记,让他把你介绍到农牧局学习养鸡孵化技术。等你学好了技术,咱再筹集资金,然后就可以行动了!”
冬梅接过信,向着吴克农距离鞠了一躬,说:“放心吧,吴爷爷,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记住,孩子,咱是农民的儿女……多少年,多少代,也不知道遇到过多少艰难困苦,我们的先人都走过来了。到了今天,我们更要自立自强自尊,走好自己的路,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责任编辑: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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