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小说推荐」肖豪杰|女儿的心事有谁知

作者简介

肖豪杰,男,陕西理工大学教育硕士,擅长诗歌、小说创作。

女儿的心事有谁知

凌晨四点多,我在下班的路上,像往常一样穿过一条如同下水道一般漆黑的巷子往宿舍走。为了躲避黑夜的恐惧和孤独,我一边往回走,一边给妈妈打电话。
妈妈我发财了,我有点兴奋。
老人夜里迟缓,半天才接电话,我迫不及待地说了一气,电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了,我打过去。
妈妈却一句话也没有听到,她只是自言自语地说着:“你怎么知道宝儿不见了?”
我没反应过来,脚下一滑,差点踏空,仿佛有人从后面拽了一下,猛然回头又空无一人。
“老妈,你说啥?我走夜路,你别吓我。”妈妈那头重又复归宁静,像在说梦话。再打过去,没电了,妈妈手机关机。
妈妈今天是怎么了?我一头雾水,心里犯着狐疑。妈妈的手机总是这样打着打着就死机,看来下次无论如何都要给她买个新的,不然迟早要误事。累了一天,我腰酸背痛,浑身爬满懒虫。也顾及不了其它,先躺一会儿,剩下的事,明天再说吧。
我是一个漂泊异乡的单亲妈妈,怀上女儿后便遭遇变故,丈夫因为生意上的失误欠下了一屁股债,不堪重负而偷偷跑路。一觉醒来,我一无所有,不知所措。所有的人都为我叹息,可我庆幸还有一个女儿。那些天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熬下来的,女儿转眼就长大了。她刚生下来才5斤不到,属于早产儿。一出产房就进烤箱,小老鼠一样可怜又让人心酸。后悔啊,都是妈妈无能,找不到床位,没办法,听了医生的安排,提前做了剖腹产。
女儿从小有音乐天赋,随了我。妈妈说她每次经过楼下邻居窗口听到钢琴声就会停留很久,我常常为此而自责。我曾经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为了女儿你可以牺牲一切,苦也好累也罢,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可是架不住生活的窘迫,理想的丰满如何抵挡现实的骨感。“你能给女儿幸福吗?”那段时间我时常拷问自己。
总是东躲西藏也不是个办法。我打算出门那几天,天气很好,天高气爽,法国梧桐在街道两旁映着夕阳无限美好。不晚不早刚好,这个季节的唯一一次外出就撞上了讨债的人。那天那些人抓住了机会,把我堵着,结果还是妈妈颤巍巍地一阵咆哮吓走了那群人。于是当晚我就不得不提前离走。
我还依稀记得午夜时分,空旷的街面突然卷起一地黄叶,接着就下起了雨,秋雨绵绵,妈妈紧紧地裹了裹女儿的被角把她送到我的手上。
“再看看哈,再看看……”妈妈的意思我晓得,独在异乡为异客,不知何时是归期?
我当时很激动,划过的泪水惊醒了睡梦中的女儿。
“妈,宝儿就交给你啦。”
“哎,宝儿她……”
“妈,我走了。”
“你走吧。”
我说完扭过头去没走出两步还是没能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
“亲亲……亲……再亲亲吧……你看她不哭了,多可爱。”妈妈看出了我的不舍,跟了上来。
“妈……”
很多年没有回去了。我一空下来就会看看女儿的照片。我翻着一张张照片,连在一起就像在看一个美丽的画面,宝儿在一帧帧的钢琴声中翩翩起舞。
很快地铁来了,候车室瞬间人满为患,收回手机,过了安检我直奔地铁。
还有一天就要过年了,我挤进拥挤的地铁1号线去赶火车,浓浓的年味粘贴的到处都是,我再一次庆幸没有误点。还有半个小时,我的那趟就要发车了,我看着腕上的时间,既有点焦虑又有点激动。
这次出差,我将会额外多拿一万元,老板说了干得好还会给我点儿干股。这意味着什么?十几天抵得上一个月的工资,明年还会多赚几万元。我在心里不停地拨弄着小算盘,俨然已经沉浸在欢愉与希望之中,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即使有人踩了我的脚,甚至有人没有扶稳把手按在了我的身上,我也没觉得有什么过分,反而向人家示以微笑,接连说着,谢谢!我这不是疯了吗?过后想想都觉得自己好笑。
不一会儿地铁停了,嘀嘀……嘀嘀……嘀嘀……的提示声惊醒了我。一夜没有睡好,我突然有点儿心慌,晕乎乎的随着人流就往下走,火车站终于到了。我加快脚步一口气爬上楼梯,站稳,平复心情才发现,原来是到了海港站,怎么到海边了?人一下子就有点泄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不是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却坐到了相反的方向。
我有点犯难,怎么跟老板说呢?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只能去补救。
“丁……总……”
“小菜啊,你到了?”
“到……了……”
“那就好,抓紧到岗,过年大干一场,钱有的你数,有我肉吃就有你汤喝。”
给老板打完电话,这事算是黄了。老板态度很明确,老板说,没有理由,你还是回家好好过年吧。可答应好的给女儿买钢琴的事怎么办?女儿已经报了钢琴培训班,说好的开学就要用,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满足她的。唉,想想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孤身在外,把女儿留在外婆家,妈妈老了也不容易,怎么说也是一个留守儿童,寄人篱下。何况上一次开家长会回来被同学嘲笑没有爸爸,孩子心里苦,第二天她死活不去上学。
“喂,你是家宝的妈妈吗?”直到班主任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女儿已经有两天没有去学校了。当时我在公交车上,人声又杂,没有办法解释,只能连连给老师道歉,“好的好的,老师放心,好的,我一定让她下午去上学。”挂了电话,无名的烦躁,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透心凉。车一停下,我就跳了下来,结果差点跟过路的车相撞,那人伸出脖子留下一串骂声就消失匿迹了。
“妈!”我有点生气地在电话里喊。
“外婆在住院!”不等我说下一句,女儿早就在电话那头开口了,显然是等待很久了。
“你在哪里?”我压抑着怒火质问道。
“你说呢?”
“外婆?”
“在医院。”
“怎么了?”我突然一阵惊愕,心紧了又紧,“外婆怎么了?”
原来那天妈妈知道女儿不去上学的真相后,抱着女儿痛哭一场,要去学校找老师讨个说法,女儿不许,三拉两拽就摔倒了。
“骨折。”女儿声音很低,我猜是她犯了错。妈妈却在电话里极力掩护,“我没事,宝儿也没事,宝儿下午就去上学了。”
我的心里泛起了一阵莫名的酸楚。
回家,回家吧。
犹豫再三我做出这样的决定。我看着手里被揉皱的机票,一次未出行的航班,已经过期,也许此刻它正飞往我曾经想要去的地方。但这都与我有什么关系?无事一身轻,于是我换乘地铁,很快到了火车站。车票很难买,售票厅人山人海,最后我在飞猪上抢到了一张高铁票,商务座,7个多小时后就可以见到女儿。
“小菜啊,还在车站吗?”我刚上动车,老板就追来了电话。
“对啊,不是让我回家过年吗?”
“哈哈,开玩笑啦,小菜,赶紧下车。”
“车已经开了。你不是要去找其他人吗?”回想起老板说过的那些话,我的心情愈发变得复杂,赌气地说。
“I know,I know,那就在下一站下车,这事还得你去干。我们公司离不开你啊。”
“车开了。”
“No,No……你想多了。”
“车已经开了。”
“你听我说,我们都过年回家了,你不帮我谁帮我?我说过不会亏待你,那些回家过年的货,我已经打算炒掉他们了,现在没有人,你放心啦,我保证,给你报销刚刚谈过的过期费用,我办事,你放心,这次我们要做就做大,有蛋糕大家一起分嘛,怎么样?”
两旁的建筑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又被飞速地抛向脑后。不知什么时候,女儿的电话打了进来,我掐断了老板的电话,感到了家的温暖。
“宝儿,妈妈想你了。”
“妈妈,我也想你。”
“宝儿,妈妈马上就要回去了,高不高兴?”
“高兴,太高兴了。”
“可妈妈没有钢琴给你。”
“哦,没关系,只要你回来就好。”
“妈妈辞职了。”
“哦,没关系,妈妈回来就不要走了。”
“好,谢谢宝儿。”心里的委屈夹杂着感动夺眶而出,融化了我的心,我一下子跳了起来,高兴的像一颗飞驰的子弹。
不过我还是被那架德国钢琴收买了,老板在电话里说,I know,I know,你放心,我马上寄到你家。这是老板女儿曾用过的施坦威,从照片上看,的确还很新。我一眼就认出了它,它是钢琴师的标配,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Steinway。用不了多久,它就是女儿的了,我想女儿收到后一定会喊Yes!这是她的习惯用语。
凌晨四点多,做完卫生,店铺打烊。雨一直下着,越来越大,黑糊糊的街道后面是狭长的南方小巷,寒气逼人。我裹紧围脖,戴上帽子,武装到牙齿还是抵抗不了侵袭的寒流,心陡然间凉得喘不过气来。我拐进一条巷子,老旧的小区更加幽暗,老家也许这会儿是星星和月亮吧,大家已经忙着放炮仗了。我怀念着年的味道,有点回首往事,我想到了很多,我想到了和我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还想到了正在用施坦威弹奏《小夜曲》的孩子,心头一热,便拨了妈妈的号码,想拉拉家常,听听家那边有没有什么新闻,捎带给女儿一个惊喜。
“喂?”妈妈今晚像是没有睡醒,但在老人机里面又很警醒。电话接通,我便连珠炮似地说了近一刻钟,跟她说着我的近况,分享着我的喜悦。没想末了,她却仍旧一个劲地用同一个问题追问我,几点能回来,走到了哪里?
一瞬间,我成了失信的人。
你走到哪里了?妈妈问道。我说,我在回宿舍的路上。妈妈又问,你坐上火车了吗?我说,我没有坐火车,我走路回宿舍。然后妈妈又说,那你还不赶快买火车票,听说过年的车票都不好买。之后,电话又无法打通。一直到了宿舍,越想越不放心,我再打过去,没想妈妈的手机通了。此时妈妈像清醒了一些,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夸奖女儿,到现在我才听明白。
宝儿来找我了,不过她在车站犹豫了很久还是回到妈妈身边打算好好陪妈妈过年。
“宝儿,前两天给我说,如果妈妈不回来她就要去找妈妈,我还以为她是闹情绪,说着玩。”妈妈接着得意地说,“你没想到吧,就在我正要去托人找时,她又回来了。”
她说什么,我问。你能猜到吗?你恐怕这一辈子都想不出来吧?妈妈说。
“宝儿说,外婆我不走了,我走了你怎么办?妈妈不回来,我回来,我回来替妈妈陪外婆好好过年……”
妈妈哭了,我也哭了。
我身上暖暖地,再无睡意,就这样翻来覆去,一个晚上看到的都是女儿为我弹奏的《小夜曲》。

责任编辑:张辉

“四爱杯”防震减灾全国有奖征文启事
在人类漫长的发展历程中,我们经历过无数的自然灾难,人类在与自然灾难的抗争与搏斗中不断地发展成长,逐步进入现代社会。今年是“5.12”汶川地震十二周年,是“7.28”唐山大地震四十四周年,在全国处于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特殊时期,每一个人对我们生存的自然环境、社会环境、生存环境都有了新的思考,为了呼吁全社会牢记灾难,珍爱生命,特举办以爱自然、爱科学、爱生命、爱家园“四爱”为主题的有奖征文大赛,号召我们每个人都学习防震知识,增强防灾意识,尊重自然规律,掌握减灾技能,树立科学精神,争做文明市民,永远珍爱生命,共建小康社会。
现将有关事项公告如下:
一、征文时间:以纪念“5.12”汶川地震与“7.28”唐山大地震为征文时间节点,征文收集时间为2020年5月12日至2020年7月28日。
二、征文主题:以爱自然、爱科学、爱生命、爱家园“四爱”为主题,内容包括描述人与自然的故事,个人自然灾害的经历,或个人有关地震的记忆,有关人类与自然环境的思考,防震抗灾的故事,世界范围内人类历次自然灾难的知识与故事,家园的守护,自然灾害科学防护知识与故事等,凡是与自然、科学、生命、家园、防震抗灾有关的内容均可,但要求言之有物,生动感人,有故事,有事例,切忌泛泛而谈。
三、征文体裁:本次征文为散文体裁,要求字数为1万字以内。
四、奖项设置:一等奖1名,奖金2000元。
二等奖2名,奖金1000元。
三等奖3名,奖金500元。
优秀奖5名,奖金200元。
五、投稿邮箱:来稿请投寄2121200290@qq.com电子邮箱,征文题头请标注“四爱杯”征文字样,并附作者简介及生活照片2张。
六、评奖规则:参赛征文经初选后,将在作家新干线文学公众号陆续发布,由省、市作协的专家组成评委会进行评选,征文阅读量和留言量,将作为评选参考标准之一,入选作品阅读量须高于1000人次。
七、颁奖时间:征文活动结束后,将于2020年8月下旬举行颁奖活动。
主办单位:垣曲县防震减灾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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