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 | 我们的《最小说》已经死了

一本有情怀的手机杂志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音响里传来宋胖子的歌声,空调呼呼吹着冷气,窗外的烈日像浸了水一样奄奄一息,2017年的夏天眼看着要划上句点。

扭头看见自己书架上摆得满满的三排《最小说》,因为许久没有擦拭,上面已经落满了无辜的灰尘。

我们的最小说已经死了

时光无情,想想距第一刊《最小说》正式发行,竟已经过去了10年。那个时候的它还是口袋书的尺寸,8元一本,每期的封面几乎都印着穿白衬衫的少年,黑发、模样孤单,浓烈的背景色和满溢的情绪感让它在各大书店中格外显眼。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落落、苏小懒、爱丽丝、卢丽莉、肖以默、王小立、七堇年、安东尼、笛安……

很用力地看她们笔下的每个字、每个故事,觉得青春就该是这样:有神经质般的独白,瘦削少年执拗的拥抱,操场上不肯放开的手,半明媚半忧伤的笑容,即使那个时候自己并没有恋爱经验,永远是独自搭公车回家,所谓盛大的脑内小剧场也不过是看见暗恋对象时的短短几秒。

从定价8元到后来的16元,再加之连载作者衍生出的单行本,学生时代的零用钱几乎都悄悄砸在了书店里。

到现在还能记得十年前的夏天,抱着一本《最小说》从书店里走出来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撕开透明包装袋,印刷墨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手指抚摸在熟悉的纸质书面上,像饥饿的少年一样啃食着那些碎片化的句子。

“要有最朴素的生活,与最遥远的梦想,即使明日天寒地冻,路远马荒。”

“生命若给我无数张面孔,我永远选择最疼痛的一张去触摸。”

“后来我发现,你是留在我心里的一个倒影,轻轻浅浅,让我可以在某些时候想起,但那与真正的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谁也没能躲过悲伤逆流成河的夏天,香樟树开了一排又一排,从折纸时代到青铜时代,所有的回忆都是潮湿的。上海,这个奢华迷离的城市早就在我们的青春里埋下了一枚定时炸弹,带着对未来的隐隐期许,吸引着无数年轻文艺的灵魂奔赴而去。

有的人梦碎了,有的人梦醒了,心怀遗憾,一笑了之,那才是成年人该有的姿态。没有人会怜悯那些十五六岁时走失的夏天,甚至连我自己都忘了停下来怀念。

还记得曾经的文艺杂志吗

大学暑假回家,偶然经过从前每月都去晃悠的书店。陌生的书名与陌生的摆放位置,曾经爱穿碎花连衣裙的女老板如今也早就换成了胡子拉碴的大叔。我不了解如今畅销的青春小说是哪些,不了解那些精美的画报上宣传的是哪个人物。

大叔抽着白色的中南海跟我说:“书不好卖呀,没上几天就要下架了。”

我说:“那是因为爱它们的人已经长大了。”

在那个曾经闭着眼也能摸到最小说的书店里,我只是尴尬又感慨地站着,好像还在试图寻找青春消逝的余烬。

《独唱团》

曾与最小说一并在十年前争夺最佳畅销杂志的,还有韩寒主编的《独唱团》。

暗黄的牛皮纸与极简的排版设计,让当时晦涩难懂的文字得到更为意识流的呈现。通过里头的《绿皮火车》,我认识了盲人周云蓬,觉得他真是个流浪诗人。

有人说独唱团三分之一好看,三分之二看不懂,所以再也不会买。

谁知自2007年第一期独唱团面世后,这本杂志就再也不卖了。停刊之由众说纷纭,韩寒后来做起了阅读APP,两部电影相继在国内上映。

《文艺风象》

2010年,最世文化衍生出的女性化杂志《文艺风象》创刊,色调清新的日系风格显得尤其治愈。它的主编落落是个长卷发、戴眼镜的姑娘,养了一条狗。在我的学生时代,曾疯狂迷恋过落落的每一本小说,她的文风细腻,注重细节,字里行间都是十五岁的我最能读懂的情绪。

《文艺风象》看似食之无味,但只要它摆在书架上,对于普通少女而言,就永远是最吸睛的那本。

少女心、傻白甜,清新的抒情拥有最治愈的灵气。随着2012年作者安东尼的加入,其中的清淡让它看起来更像个梦幻的象牙塔。但如果现在让我再买,多半也只是为了收藏。

《鲤》

一并从《萌芽》里走出的,除了郭敬明和韩寒,还有张悦然。她在2008年创办了主题书《鲤》,每本都围绕一个主题展开,从暧昧、孤独、谎言、变老、宿命,每期专题策划都带着浓烈的女性哲学,阴柔的尖锐与优雅的缅怀充斥着整本杂志。

如今的《鲤》有没有停刊已不得而知,读大学后自己再也没有关注过张悦然。

不知是时间无情还是人心莫测,曾一一用心摘录、铭记的那些文字,真的就被留在了那个烦躁闷热的夏天。

《大方》

时间继续往后走,到了安妮宝贝主编的《大方》。这是也我读过的最后一部文艺杂志。2011年的春天,安妮试图把一种开阔的深阅读方式带入文学市场,作家阵容浩大,文字同样深刻晦涩,需要长时间琢磨品味。

然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大方》没能挺过11年的冬天。第三期“古书之美”专题阉割在“以书代刊”的缘由中。安妮本人则在微博贴出封面定稿作为告别纪念。

此后她改了名字,又相继出版了散文小说与摄影笔记,小说翻拍电影,把她笔下光脚穿球鞋、深夜用玻璃杯喝水的女孩永远留在了遥远的模糊记忆中。

在无数文艺杂志昙花一现的命运背后,有编者的失落,有读者的失望。

懂得写字的人应该是很纯粹的,而始终追随着青春文学的人,亦是怀揣赤诚之心在现实中拾掇自己的意志与情怀。只可惜时代在变,作者在变,我们也在执迷不悟地往前行走。

困在城市里纪念你

2016年12月,最小说发行最后一刊,结束了它亲手搅动的十年青春风云。2017年,夏至未至电视剧播出,最小说以主题书新生。

在纸媒不被看好的电子信息时代,曾经的纸质文艺期刊寸步难行,但与其说是最小说不再被热捧,不如说是我们这代人已经过了那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

年年都有身穿宽大校服骑车而过的少年,只有你踩着高跟鞋穿着工作服转身感慨万千地擦眼泪。我们终于走出了最小说,却一头跌入了浑浑噩噩的现实生活里。

有些人去二手网站上卖掉了那些青春杂志,有些人还把它们屯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和过去的每个夏天一起腐烂。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孤独。刷着手机,听着最新的歌,做着最难的物理题,背着最拗口的战争年历表,谈着最迅疾的恋爱,分着最平淡无奇的手。

时代的确赋予了少年们不一样的生活,他们是否会知道过去《小说绘》上连载的《龙族》,还有过早被阉割的《岛》、《独唱团》和《大方》,曾经的文艺读物是否还能像当年走入我们心中一样,走入他们的青春?

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

因为最好的时光已经过去,2017年的夏天接近尾声,再也没有苦涩肿胀的青春,再也没有无处安放的灵魂。

人就是这样,在一个又一个逝去的夏天里长大了。//

文案=烟儿   |   图片=网络   |   美编=焖烧南   |   编审=大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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