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雪月 暗香习习丨田田

“不愁明月尽,自有暗香来”,细读田田佳作,似有那淡淡的幽香,似有似无,氤氲流荡,真是有一种灵气,一种生命的香味,如同绕梁不绝的绝妙音乐,让人心灵随之起伏、盘旋。

石之风骨 ║ 200cm×145cm ║ 纸本水墨 ║ 2020年

空山雪月  暗香习习

――田田绘画的审美意义指向与阐释拓展

文 / 程万里
苏轼曾云:“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可以说绘画的本质就是“意”与“境”二者的融汇,揭示出主客体之间的情景交融的审美追求。换而论之,就是从有限的空间的物态形式(形象)之间看到无限的空间的意趣感悟(意象)。

草生芒种后 ║ 186cm×124cm ║ 纸本水墨 ║ 2020年

大凡那些艺术杰作或者有着持久魅力的作品,除了以其“形象”或“意象”显露出深厚的美学意义之外,还有一种令人回味无穷的审美趣味。“趣味”不是作品层面的直观表现物态,而是由审美主体自身的审美情趣与审美指向升华而致的哲理性意蕴。就如同郭若虚在其画论《图画见闻志》中云:“人品既已高矣,气韵不得不高;气韵既已高矣,生动不得不至,所谓神之又神而能精焉。凡画必周气韵,方号世珍;不尔虽竭巧思,止同众工之事,事虽曰画而非画。”田田不仅具备艺术家的执拗与固执,又有着平静而若春水般的宁静的内心世界,平淡而天真,与四时环境之变而合,感悟外在与内心之流变,使得自我审美风格具有了纯净、优美、繁复多变的基调,从而创作出如此超然脱俗的打动观者心灵的艺术作品,成为对生存状态诗化哲学式的迷恋,是人生理想诗意化与物化形式的呈现。她所展现出的轻松自由的艺术境界,能够让你心无挂碍,沉浸于超然自我的状态中,宛如在空山雪月下卧听松风流水,又犹如深谷幽兰暗送的阵阵清香,感受着心灵深处的清静无为与自由自在。所以,观田田绘画,不仅赞叹“萧散简远,妙在笔画之外”的意境之美,而感动视觉观赏主体是其呈现出自我独特的空灵、质朴与优雅。那无以言传的神韵,疏空淡泊,藏景于虚,不仅有着老庄的自由空灵,更有着禅悟的枯淡、虚寂、雅逸,让视觉观赏者在虚静空灵中,回归质朴,感悟宇宙之浩瀚,赞叹生命之精美。

吴门写意 ║ 180cm×98cm ║ 纸本水墨 ║ 2018年

田田的绘画始终没有“滞于外物”或者执着于“观相”,而总是力图把握那个作为宇宙万物的本体和生命的“道”,或者力图在色相中悟 “禅”。因此,田田在绘画审美追求上虽然极端重视精神却也并未放弃形、象这一具有重要而稳固特征的哲学渊源。田田作为学院派画家,拥有较高的写实能力,必然能够状物精微,绘象尽致,其写意的纵横捭阖的高超技巧也正是建立在坚实的写生基础上的,用审美的眼光发现和捕捉物象的个性、特征乃至情调,并运用自己的技巧在画面上加以展示,从而表达出内心蓬勃无尽的灵感气韵。正如同黑格尔在《美学》中所言:“把每一个形象的看得见的外表上的每一点都化成眼睛或灵魂的住所,使它把心灵显现出来。”实上,艺术家们都具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以道事艺”,而不是“以技事艺”。以“道”的精神去统摄表达技艺,超越纯粹的技术层面,“俯仰自得,游心太玄”,用心灵的眼睛来体验时间的延伸,从上而下,由近而远地感知空间的存在,即所谓的“澄怀味象”或“澄怀观道”。“澄怀味象”亦即审美观照,“味象”的本质就在于“观道”。换句话说,审美观照的目的并非把握物象的形式美,而是把握事物的本体和生命。中国古典美学还认为,艺术家在自己的作品中必须表现宇宙的本体和生命,只有这样,艺术作品本身才有生命力。

逍遥游 ║ 220cm×144cm ║ 纸本水墨 ║ 2019年

“大音希声,大象希形,古道崇简,于象于形,于情于景”,实际上田田的绘画最为出彩动人之处莫过于空间营造的境界之美。如云“'明月照积雪’、'大江日夜流’、'中天悬明月’、'黄河落日圆’,此种境界,可谓千古壮观”。可见,意境的构成是以空间境象为基础的﹐是通过对境象的把握与经营得以达到“情与景汇﹐意与象通”的﹐这一点不但是创作的依据﹐同时也是欣赏的依据。绘画是通过塑造直观的﹑具体的艺术形象构成意境的﹐为了克服造型艺术由于瞬间性和静态感而带来的局限﹐艺术家往往通过富有启导性和象征性的艺术语言和表现手法显示时间的流程和空间的拓展。所以,田田的绘画之中的虚实处理﹑意象造型等﹐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展现时空境象而采取的表现手法。任何艺术形式之所以撼动人心,无外乎视觉元素呈现与内在意蕴表达的结合之中的张力与作用,借物寓兴,写其生意,以简洁明了的视觉图式融入创作主体的文化心理,形成稳固坚定的艺术“内在结构”。这些手法一方面使田田在绘画意境构成上获得了充分的主动权﹐打破了特定时空中客观物象的局限﹐另一方面也给欣赏者提供了广阔的艺术想象的天地﹐使作品中的有限的空间和形象蕴含著无限的大千世界和丰富的思想内容。

“不愁明月尽,自有暗香来”,细读田田佳作,似有那淡淡的幽香,似有似无,氤氲流荡,真是有一种灵气,一种生命的香味,如同绕梁不绝的绝妙音乐,让人心灵随之起伏、盘旋。
作者:程万里,东南大学艺术学院副院长、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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