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怀念,一面逃离
雨幕直直地泼下来,遮住了远方的麦田。只能于心里感觉窗前到远方的 距离。在远处麦田的那个方向,看不见 的雨雾里,是否有个农人正冒雨急急地奔回家里,抛下了正待收割的麦田?
雨中,想着那些麦田,很想给姐姐打个电话问问,麦子肯定还没收。多少年了,不种麦子的我还是忘不了这个季节愁雨的忧虑。可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力气活里我总是逃兵……
一直,我们都在说很怀念田园居家的日子,却又一直尽可能地在逃离。
其实田园根本不是我们用想象的文字渲染得那般安然恬静,虽也可少有的“春随人意和”,更多的却是“田家少闲月”,更别说“五月人倍忙”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慢生活里,其实是隐匿了数不清的急火攻心的焦虑的;抢收抢种、愁雨愁晴,一年的付出一年的希望往往会游丝般悬于一个谁也不能控制的突发天气里,电闪雷鸣里满是弱小无助的焦虑,人几时胜天过?之所以作为口号存在,是因为无法企及,只能当作理想。
田园耕作需要强体力的付出,绝不是黛玉荷锄葬花时候的小资秀范儿,一粒麦谷,从选种、播种、除草、浇水、收割、晾晒、储存,足可以把一双纤纤玉手磋磨出老茧重叠;烈日炙烤严霜苦寒轻易地便能在人容颜形体上刻上岁月的劳痕。久了,那双再也洗不尽泥巴的手伸出来时总是缺少着那么一份自信。
其实最苦的也就是农家日子了吧,没有节假日,没有稳固的财源,能收获的只有粮食,还要看天的脸色。即便是满满地粮仓也不能阻止祖祖辈辈向往外面精彩的世界。
于是,农家教子的信条里一定会有走出农家改换门庭的期望,摆脱土地,逃离耕作。即便是现在寸土寸金,谁又甘心苦守耕作呢?
我们深爱乡土,却厌弃劳作,筋骨肌肤,都害怕再承受那些苦痛。我们只是心累的时候想一想我们的乡土,不会再回去。观念已经改变,再也回不去了,只能越来越怀念,曾经那些累,那些苦,因为渐行渐远,在回忆里渲染上美好的光环,美好的几近失真。
不只是害怕辛劳,还有那颗难耐寂寞的心,乡村的青绿色再纯净也还是单一。
一面怀念,一面逃离,这就是我们的乡土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