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本深长篇小说《桃花床》连载(46)情况可疑
46、情况可疑
林梅终于下楼去了。
秦文轩定定神,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准备把前面写过的章节再好好从头梳理梳理。没想到过不大会儿,突然又响起了慌慌张张的敲门声,把正在运思苦想的他着实地吓了一跳。
他扭头大声喝问:“谁啊!”
门外是林梅的声音。
秦文轩赶忙去开了门,出现在门口的林梅神色似乎有点慌张。
他错愕地问:“嘿你怎么又折回来了呀?”
林梅慌里慌张的样子:“唉呀吓死我了!外头有两个不三不四的小伙子。就在楼下放车子的地方,我一过去,那两个男的就往我身边蹭,吓得我连电瓶车都不敢推了……真是吓死我了。”
“什么?有这事?”
“这会儿兴许人还没走呢。你从窗户里看看吧!”
他将信将疑,撩开窗帘朝楼下一看,果然见有两个晃动的人影在楼前蹀躞来去。
他想了想:“我送你下楼去,看他们敢怎么着。”
林梅说:“算了吧,黑灯瞎火的,冒那险不值得,我看那俩小伙子的模样,八成儿是抽白粉的!”
“吸毒?”秦文轩也吃了一惊。
“是啊,上次我到你这里来,就见他们在楼道里捣咕什么,这种人,犯了毒瘾,啥事干不出来?你出来进去可得小心,太晚了就尽量少出去。最好是不出去。”
正说着,秦文轩的手机响了,是老鬼打来,三缺一,正虚席以待。
他对林梅说:“要不,你就睡这儿好了。”
林梅没说什么,只是脸色微微地有一点变化……
秦文轩抓了件衣服便出门去了。
那晚上,秦文轩就和老鬼、老皮还有个在文联编内部刊物的哥们在宾馆里凑成一桌,烟雾腾腾打了个通宵麻将。打到五更时分,他已输了八九百块钱。手里打着牌,眼前总晃悠着林梅的影子。人家哗啦推倒牌了,他才忽忽悠悠回过神,一看手里的牌:嗨,这不早该和了嘛!
老鬼说:“老秦你今天咋球回事?心不在焉的?是不又跟林梅有啥过节了?”
秦文轩烦兮兮苦笑:“打牌就打牌。”
老皮贱兮兮地说:“老秦啊,据我的教训,后院是万万不能起火的,这方面你我都得向老鬼好好学学呢。”
老鬼说:“学我个锤子。”
老鬼跟秦文轩不一样,老鬼这家伙私底下胡日鬼而且从不撒汤漏水。老鬼说他曾在一天时间里跑前跑后忙不迭地安抚过三个女人,三个女人险些撞一起,忙得他像救火的消防队员,回到家,却又装得像个顶级的模范丈夫。
有次,老鬼对老皮和秦文轩说:“大老爷们,一辈子搂着一个女人弄到死,有意思?”
老鬼的老婆长得像个小妖精。但脑子里却常常缺根弦似的,好糊弄。
但再苯的女人还是有警惕心的,老鬼的老婆就疑疑惑惑地说老鬼:“你个鬼东西,你在外头肯定有女人的。”
一副得意模样的老鬼反倒把话调过来说了:“好好好,有,是有,你说,是谁?”
老鬼的老婆说:“我要是能说上是谁倒好了。”
老鬼翻个白眼:“你看你,你都不知道是谁,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老婆狐疑地说:“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头。你这家伙的骨子里可不是那种老实巴脚的男人哦。你当初跟我谈恋爱的时候……”
“得得得,一说又说到解放前了。”老鬼反唇道:“你说的老实巴脚?那是没用的废物,那种废物白给你,你要哩?”
老鬼的老婆轻轻地骗了一把老鬼的麻疙瘩脸“你别给我尽说好听的。”
“你看你还不信!”老鬼说着,把手机掏出来,一下一下点给他老婆看,“你看看这上面的号,这是单位上……这是老刘的……这是老王的,这是交易会何肉头的,你都熟的。你看看,哪个号码是女人的?我这手机,睡觉都不关,24小时开机,你见哪个女人打进来过?”
老婆说:“正因为你把事情都做得太像真的了,人家心里才更不踏实。你不看外国电影里的那西方间谍吗,最大的破绽就是每件事都做得太没破绽。”
老鬼说:“把他家的!我成外国间谍了?睡睡睡!睡球子!”
那女人好哄,转而便娇嗔地笑了,将老鬼嘴里叼着的半截香烟抢过来,摁灭在烟灰缸里,屁股拧了几拧,就将台灯的光线调到了最暗的一档……
秦文轩的情形跟老鬼可大不一样。今年40岁出头的他,本该是男人最好的年龄,却常常连跟作爱的兴趣都兜不起来,同林梅作爱时,他常得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强奸犯,把林梅想象成个提着篮子,包着花头巾,在铁路旁的桥洞子底下扫煤渣的村姑,这样才能勉强进入一点情况。有次,他甚至把自己想象成个有恋尸癖、性虐狂以及有异装癖的男人,想象成一个乘着黑夜溜入太平间,扑到停尸床上去奸尸的夜行鬼魅。所幸这些念头林梅毫无知觉,要是知道了,那还不得活杀他个大卸八块!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只不过是种说法,或者纯粹就是一种禅悟的境界,不幸的是,生活里的每个人,其实都是一只蜗牛,都背着一只看不见的沉重外壳,像铜管乐队的那只低音大号,谁又能挣脱这壳呢?除非他不想继续过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