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买菜 河北 无忧

2021.06.28 星期一

随笔 买菜

河北  无忧

早上忙完了店里的生意去买菜。在这个批发市场上离得最近的就是卖菜的一条街。站在街的西头向东望去，阳光照在红红的西红柿上、油绿的黄瓜、紫色的茄子还有深深浅浅绿色的各种菜上，竟然有点儿空灵感。

这些蔬菜是有生命灵魂的。虽然离开了生命供给，但还是拼命的饱满鲜活，好让人们挑选去，奔赴了各家的案板与锅灶，上了餐桌进了肚腩。那是蔬菜最好的宿命，也是最好的轮回。

在二子家买点油麦菜，回去择好洗净切成段，放点甜味儿的豆瓣酱搁点醋和香油，开胃又爽口。二子在拾掇批发剩下的菜码，二子的男人瞪着像宿醉刚醒带红血丝的眼，边称边说“甭给钱，咱俩谁跟谁啊”  ，“一边呆着去！你是你我是我”，我怼他。不想听过分的玩笑话就得直接回怼，因为这样的人往往“见不好就收”的效率更高。二子沙哑着嗓子说“值不当的东西这么爱给他钱，拿去吃”。我扫码付款，她停下手里的活儿凑过来聊起了当年，聊起现在的孩子们。年轻时的二子有点儿像江南女子，身材娇小，容貌标致，现在虽然不胖但是脸上已是沟壑显现，头发也枯黄蓬乱。每天觉睡的少，再加上一早上再呼喊吆喝的嗓子总是沙哑着。

离开二子家的摊位向东走，小红家把批发剩下的芫荽和油菜打成小捆，摆了一排，扩音器里在反复的吆喝，“香菜一块钱一捆，油菜三块钱两捆”，我有点儿嫌音量大闹得慌，快走几步往前面去。

在胖大嫂家买黄瓜，她指给我那筐里的好吃，保准没错，绿里脆皮还超甜。每次都一样，往往在付钱的时候大嫂都会说“唉，不要钱你不干，要了这钱我忒认钱”，我就说“比批发价都便宜我已经占着便宜了”。大嫂每次也会问起丫头，说上到什么学也得供，我点头。她对文化的推崇超出我想象。

民嫂和儿媳妇在卖批发剩下的西红柿，媳妇眼尖，远远看到就喊“我婶来了，婶我给你拿”，在里面的筐里挑个头匀实一兜沙的，递过来说“婶你就给一次面呗”，我笑指指称，民嫂沉着脸一把接过去称了，我伸过头看看称上的数字扫码付钱，民嫂总会在我付完钱后再抓几个扔袋子里，我笑“你让孩子们给我送去的我就白吃了，这个半买半送行啦”！民嫂说“就你志气，哪儿少糟蹋点就够你吃的”。话这么说，白天出门去拉货，早上一两点钟起来开始批发，那辛苦是深知的，怎么也不忍做白吃。

卖姜、蒜的老板超级胖，坐在椅子上，腿伸的直直的，整个就成一斜线，一早晨就在打着瞌睡。架案上蒜白白的抱团而丰满。姜，黄黄的，感觉像不能弯曲的手指。我把几块姜叠放一起，俨然就是一座小江（姜）山。我喊了一声老板，老板马上从睡眠状态中醒过来，艰难笨拙的正过身来，“”你这姜出芽吗？出芽我买了种上去”，老板迅速的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笑着说“出芽，种去吧，多了吃不了来这卖”。“今天不买先找着地方种再说”，老板哈哈大笑，仿佛刚才打盹儿的人压根不是他。

我沿着街一直往东头走，街两边的二道贩子已经摆开了摊子，各类蔬菜整整齐齐的。二道贩刘三一边拾掇着菜一边低沉的吼着他的儿子，他儿子大概三十岁了还没娶妻，据说刘三压根也不想给儿子娶妻，总说儿子傻，怕是娶了媳妇也落不住跑了，白白浪费了钱财。对于刘三的斥责，他儿子总是沉默以待，但是眼神里明明有一股恨意。有上前问菜价的，刘三马上换上另一副面孔，一脸的谄笑，哪一种蔬菜都说要比别家便宜上个三五角，等卖罢了转过头来又是黑脸一张了。

边走边看，一直到了街东头，这里大部分都是村里农民自种的，一小堆蔓菁，一小堆红薯，几捆笨葱，一样就是一份买卖。老头老太太身体挺好，把自家吃不了的都拿来卖，卖不得十几二十块，并不着急，在意的是和临摊的同行说说话，家里孙子孙女是如何的出息，儿子闺女如何孝顺，在回家时车筐里满载着成功和满足感。

回来时大莲家已经没那么忙了，她家菜种类多买卖也大，大莲弟弟妹妹多，三个弟弟跟着忙和，大莲帮衬着弟弟们结婚成家，还照顾着身体不好的母亲。三十几岁的她干活儿麻利账盘清，高挑身材小麦色皮肤，从来不化妆的她看起来喜眉笑眼挺端庄的，造化弄人，这买卖偏就把一个文静秀气的人淬火成钢，行为处事堪比孙二娘。在她家买几样细菜聊几句。

站在街头我想起了古龙在《多情剑客无情剑》里的一段话“一个人如果走投无路，心一窄想寻短见，就放他去菜市场”。菜市场的威力有没有那么大我无法证实，但是我感觉到了生活的真实性。

被称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的文学大师汪曾祺也写过“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有人爱逛百货公司，有人爱逛书店，我宁可逛逛菜市场，看看鲜鱼水菜，碧绿的黄瓜，通红的辣椒，热热闹闹，挨挨挤挤，让人感觉到一种生之乐趣”

回头望一眼，整条街沐浴在阳光里。摒弃喧闹，俨然成了一副画卷，商贩忙忙碌碌，菜蔬们静静的，却已用缘线连了这方土地上千家万户，万千餐桌。

在这个最接近人生的地方，没有庙堂之高，也没有江湖之远，有的只是对生活的虔诚！

----完----

【作者简介】

无忧，河北大城人，

70后，喜欢文字，

向往自由自在

无忧无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