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武：姑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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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钟玉武

春节前，母亲就张罗去“英达村”看舅妈，并且买的东西都是她老人家亲自挑选，并且还非得自己专门去趟菜市场买个大肘子。姐姐担心她身体，母亲任性的反驳：“我回自己娘家看嫂子，老嫂比母，我就得去买我妈爱吃的肘子！”。母亲已经80岁，在她心中，嫂子家还是她的娘家，大她六岁的老嫂子，就是心里可以爱着疼着的妈妈。

母亲六岁时候，姥姥就去世了，终生未再娶的姥爷带着舅舅和母亲艰难生活。没有娘的照应和呵护，她只能饥一顿饱一顿的，没有娘给做鞋，她只能光着脚丫任脚底磨出血泡，没有娘给梳头，她只能披散着头发四处乱跑。直到一天，舅舅娶了舅妈，躲在门后的她，偷偷的望着穿着红衣，有双大眼睛漂亮的嫂子。嫂子进门后，把她搂在怀里，看着她满是血泡的小脚板，眼泪刷刷往下掉。连夜给她纳双花布鞋，还给她梳两个俏丽的小辫子。从那一刻，母亲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嫂子，在心里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娘。性格开朗大方的嫂子，给这个有些沉闷的家庭带来喜气和生机，更给她带来无数的喜悦和温馨。

走进舅妈家门，来不及和堂哥堂姐寒暄，母亲就急匆匆走向卧室，躺在床上的舅妈也坚持要下床迎母亲。母亲和舅妈的手紧紧的握着，彼此着互相大声喊着问候。87的舅妈身体每况愈下，诸多老年病缠身，不仅行动不便，而且耳聋的厉害，还时常抑郁，有时还大小便失禁。母亲的心脏病也一直严重，失眠，口干更是常常折磨着她。所以，每一次她们间的见面都格外珍惜。看得出来，虽然仅隔几个月，但再次见面，姑嫂间还是很激动和兴奋。一直抑郁的舅妈笑容荡在脸上，内敛的母亲也是开心不已。老姐俩还是你一言不搭我一语的，讲着我们听过无数遍的故事。舅妈不时指着堂哥堂姐们嘱咐：“你们一定要对姑姑好些，你们小时候没少得姑姑的计”。舅妈年轻时候喜欢跳大秧歌，跳的那叫一个美，母亲就帮着她看大表姐，大表哥，背着他们，哄着他们。等母亲结婚后，父亲常常把厂子食堂发的炸黄豆、炸带鱼，带给表哥、表姐饱口福。舅妈和母亲还不时念叨着村里的那些老人，随着她们的老去，那些童年、青年时候玩伴、伙伴、朋友、同事，一个个逐渐离她们而去…舅妈不时伤感，母亲就不时安慰鼓励：“我们好好活，硬朗朗的，活上一百岁！”。

趁着母亲和舅妈唠嗑，我们也和堂哥、堂姐拉家常，谈到高兴时候会兴奋的说笑。尽管声音已经足够大，但是舅妈还是听不到，总是满脸疑惑兼有些不满：“你们唠啥呢，我咋啥听不到啊！”刹那间，我深深感受到强势一辈子的舅妈的失落和悲伤，那个扭秧歌的开朗漂亮女子已经成为躺在床上不能自理的老太婆，而且她连听清楚的权利也没有了。

回去的路上，姐姐埋怨母亲费了好大劲买的肘子舅妈还是一口没动。母亲没吱声，只是看着车窗外，脸上荡着笑意，或许她没有听到，或许她在回忆：“70年多前，那个披散着头发的黄发丫头被嫂子拥在怀中的温暖......”。

（注：文中插图照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钟玉武，男，汉族，辽宁沈阳人，喜欢用文字传递思想，作品在《人民日报》《辽宁日报》《辽沈晚报》《沈阳日报》《沈阳晚报》等报刊发表500余篇，国内各种征文获奖50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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