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旧事(十八) 除害 (下)拍手称快
第十八章 除害(下)
接上回
5
马麟被收监之后,以前熟悉的人见到马啸申都有意回避,来打铁铺打制工用具的人也越来越少。
马啸申觉得南平不能待下去了!
天气转暖,马啸申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种地。能卖的就卖。可是,除了一大堆废铁,再没什么了。
收拾完的废铁,都堆在院子里,准备送到废品收购站。没有手推车、没有自行车,想去借,又不好意思见人。
马啸申只好挎着这惟一的一只破筐去收购站。
踏着路边泛青的野草,马啸申真的想家了。
冒着汗,从收购站回来,马啸申发现院子里的废铁少了。仔细看,是少了:大锤没了、小锤没了,火钳也不见了。
“谁他妈干的!”马啸申心里骂,“咋他妈不偷打铁砧子呢?也省得自己搬着去卖了!”
马啸申从外面把院门锁好,假装不在家,躲在柴垛后面,看清了是赵震从西面的砖墙跳进院子,把打铁砧子扔出了院墙,又跳了出去。
“老东西!真有劲儿!”马啸申暗暗骂着,把院子里的废铁又都搬进屋里,突然心生一计,决定报复一下赵震!
下午,赵震又假装经过打铁铺门前,见院子里没了那堆废铁,就背着手回家了。
赵震不但小偷小摸的毛病戒不掉,还喜欢打麻将、喜欢夸夸其谈、喜欢给人起外号、喜欢落井下石、隔岸观火……就是不喜欢干正事儿!
打麻将,赵震不喜欢掏钱,但喜欢赖账。因为这事儿,三个女婿很少再来了。家里的三个女儿回来看望他们老两口的时候,吃完饭,赵震就把麻将往桌上一放。妻子韩灵芝洗刷碗筷,三个女儿只好陪他打麻将。输钱了,本来有零钱,却把一张百元钞票拿出来。破不开钱?那就欠着!
最可笑的一次,是赵四海还没离开南平的时候。那年过“春节”,三个女婿来家里。吃完晚饭,赵四海和三个姐夫打麻将,赵震急得团团转。见没人让他上场,赵震回到里屋,躺在床上“嗯……哎……呦……”呻吟不止。
“咋啦?”韩灵芝问丈夫。
“难受!”赵震抚摸着胸口。
韩灵芝知道他是没玩上麻将心里不舒服。又故意问:“咋样不难受?”
赵震斜眼看着韩灵芝。韩灵芝喊:“老四!”
赵四海进来了:“爸!你咋啦?”
“病了!”韩灵芝忍不住笑,“快扶你爸上桌看病!”
赵四海偷偷笑,扶着赵震坐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上。
“给!”韩灵芝拿出二百元零钱,放到赵震面前,“快玩儿吧,这'麻风病’犯了真难受!”
三个女婿也忍不住笑。
夸夸其谈是为了求得自我价值的体现!无论是谁、无论说到什么事情,赵震都能插上嘴,哼着鼻子高谈阔论,古今中外无所不晓、文韬武略无所不知。手势夸张、嘴冒白昧。若是真才实学,也就罢了,关键是说着说着就露馅,却还坚持己见、刚愎自用。时间一长,人们都躲着他,怕他死缠烂打、喋喋不休。
给别人起外号,也是赵震的“专长”。丁德柱的“不倒翁”外号、吴鉴海的“花胡子”外号,都是赵震给起的。当然,这也没什么贬义。可是,给邓九卫起的“大酒鬼”、常敬宗的“常回子”、杨伟的“大龅牙”、苟学仁的“狗蹦子”这些外号,以及背后管头发斑白的邻居叫“老白毛子”、管周旺财叫“周扒皮”、管赵小光叫“赵瘸子”、管周鑫叫“刀螂”……这些,就极具侮辱和叵测了!
小偷小摸是赵震年轻时就有的习惯,而且这惯性一直没有消减的趋势。邻居家的柴垛经常丢松树皮,蹲坑守候之后,发现是赵震所为。住在赵震家东面的丁德柱,也没少丢烧柴。可是,为了这点儿事,谁都不好意思开口去问,但心里气愤!
那次去粮库偷粮,赵震为了转移目标,还放风说“可能是常龙”。常龙听说了,就去找赵震。可是,赵震嘴硬:“我也是听说,咋地!?”
“能把你咋地!”常龙歪着头,盯着赵震。
赵震心虚,却依然装作强势:“有本事外面儿使!”
“没你本事大!啥不会!?”常龙转身走了,声音很大,“哼!老不死!”
赵震没敢再搭话,真怕常龙那双鹰一样的眼睛!
去粮库盗粮之前,赵震是做了充分准备的。可是,没想到那个烟头是常龙丢的。
从五金商店买了一个“永固”牌弹子锁,回家的路上,走到北门里的“楼外楼”饭店门前,看见外面站着一群人,赵震一下子想到如何转移目标。看着那些人喝得“五迷三道”,丢了一地的烟头,赵震顺手捡起了一个放进兜里。
那晚进粮库搬出了一袋玉米,锁好库门之后,赵震没忘了把烟头“遗落”到门外。
县城里,能抽得起“良友”这种烟的没几个。派出所“以物寻人”,找到了常龙。可是,常龙通宵和几个“小弟”在“楼外楼”喝酒,饭店老板也出面证明,常龙没有作案的时间。
然而,既然派出所追查到了常龙的身上,赵震也就跟别人说“可能是常龙”。
赵震自己险恶,却更能发现别人的不足、喜欢看别人的笑话。谁家家庭纠纷、夫妻不和、儿女不孝、升学无望、职务被免、得病受伤、被偷被抢……只要是别人不好的事、窝心的事,都是赵震最喜欢开心谈论的事。
人们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痛恨!
赵震成为了县城里最可恶的人。
马啸申也憎恶他!
“老东西!”马啸申在院子里的西墙下面一边挖坑、心里一边骂着。
汗水从头发根儿里流到脸上,又滴落到坑底。“不累!”马啸申鼓励自己。
秋衣浸湿了,脱掉!就是要挖坑!
月牙挂在夜幕上,一阵夜风吹醒了马啸申。本想坐在坑里休息一会儿,可是睡着了。
进屋喝了一碗水,看看闹钟,夜里十一点了。
继续挖!又坚持了一个多小时,两米长、一米宽、一米多深的大坑完工了。马啸申进屋就睡着了。
吃完早饭,马啸申从柴垛里找出了杨树枝、细木条、麦秆、茅草,又把坑边的土推到西南面的小仓房里。
休息了一会儿,就在坑上铺树枝、木条,再铺麦秆、茅草。当然没忘把一些砖头扔进坑里。然后,把坑边的残土敷在上面。最后,抡起竹扫帚,把院子里的黄土扫到新土上面。看着没什么破绽了,马啸申翻着眼睛笑。
一堆废铁又摆在院子里。
马啸申去西院赵震家借手推车,说是要去卖废铁。赵震当然不借。马啸申回到打铁铺,在筐里装上几十斤废铁,锁好院门,挎着筐去了废品收购站。
看着马啸申走远了,赵震又溜达到了打铁铺门前,透过木栅栏,看见了院子里的一大堆废铁!
赵震还是从西面的砖墙跳进去的。
“啊!”脚脖子痛!头上的树枝、尘土也落了满身满脸!
“兔崽子!”赵震知道中计了。可还是忍着疼痛爬了出来,更没忘记挑拣了两块铁板,扔出了东面的院墙,然后才爬上东面的院墙,慢慢落地。
“哎呦!”邻居看了斜着眼笑。
赵震红着脸,捡起两块铁板,拖着一条腿走了。
“铁公鸡”变成了“瘸公鸡”!
许我一寸光阴,还您深度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