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 · 给生活加点料‖总第1133期
给生活加点料
文/范方启(安徽)
还在暑假中，同事老洪给我来电说，下学期，他将不能与我共事了。我说：“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得罪谁了吗？在一个地方待了二十多年了，为何突然就调离了呢？”老洪笑笑说：“没得罪谁，在哪还不是工作吗？”
过几天，在小镇的街道上意外遇见了老洪，想着这人马上要离开了，我决定拉他到一家小酒店里小酌几杯，而老洪却表示他暂时没时间，等闲下来再聊不迟。我心想，这老洪肯定在闹情绪，于是随口说了几句宽心的话，主要是想让他想开点。没想到我的一番话却把老洪逗乐了，他拍拍我的肩膀说：“兄弟，你想多了，换一个地方是我多年的愿望，如今，这个愿望成真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可能是他真的有什么事要忙，不及细聊，便匆匆别过，留下一脸懵圈的我。都快奔五的年纪了，到了离家三十多公里的山区家也照顾不上了，要多不方便就有多不方便，他这不是自我安慰还能是什么？他不急，我都替他着急起来。
当晚，他主动上我家串门，在我看来，他这是来辞行，我却没法为他饯行。瞧着他的神情，的确和以往惯有的谨小慎微有些不一样，虽不至于红光满面，但一向紧锁的眉宇间宽敞了许多。
“当我听说我被调离了，我感觉整个人突然轻松了许多。”这是他进入主题后所说的一句话。我表示不理解，心想这人是不是大脑被门夹扁了？你都多大年纪的人了？但看着他信心满满的样子，我还是忍住什么都没说。也许，能说服自己朝好处想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不用生闷气。
“看不出我们在一起工作时你有怎样的不好过呀，你每天不也是不紧不慢地上下班，并且终日乐呵呵天塌下来依然故我的样子，又何来解脱之说？”我还是没有忍住。他笑笑说：“二十多年了，始终在一个地方没有挪窝，实在是腻了。”“不错，熟人熟事的，大家知根知底，有时候看起来简直是亲如一家。”“问题是真的是一家人吗？一旦到了评职称、晋级，你不会没有看见吧？平时看不到的嘴脸都暴露了出来，那些平淡的目光瞬间都发起了绿光，此情此景，惟有心中拔凉拔凉的。人的自私的一面真的让人心寒呀！这么些年来，我这行动迟缓的，只能选择靠边站，心想等你们都捞足了，总会轮到我吧？可我想错了，人心是没有满足的，我呢，还得站在一旁，让那些反应灵敏的施展功夫。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院子里有多少树木，从东头到西头是多少步，早就清清楚楚了，没有什么值得期待，日子日复一日地重复。每天面对的都是熟悉的面孔，既不需要仰视谁，也谈不上俯视哪一个，大家互相平视，男人和女人们的家中经，隔段时间就来上几遍，不管你爱听不爱听，耳朵早就听起了茧子了。看着同事们由年轻变老，除掉年龄在增加，年年岁岁花相似，你说，还有什么情趣可言？男男女女们在一块，几乎忘记了性别，生活再也没有激情，机械的重复，简单而又乏味。知道吗？我最好的朋友竟然是在一块共事了一年时间的那个人，那么多朝夕相处的人，也仅仅是熟悉，不可能进得了彼此的心中……”我有点不悦，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与世无争的人，居然没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
“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如果你把人的自私看得一清二楚，你还能对那人保持有好感吗？”他此刻的重复足以能表明他是认真的。“我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在人群里，你最好有仰视的对象和俯视的对象。仰视，会让你感受到高大；而俯视，大概是能让别人感受到高大。最可怕的是一成不变的平视，没有了一点神秘感，所有的人差不多都是赤身裸体的，你也没必要来点什么不一样的，大家伙日复一日地过着寡淡如水的日子，再过下去，整个人可能都要发木了。都说爱人间需要有点距离感，我琢磨着，同事间更应该有点神秘感。我此番离开，等于给自己一潭死水的生活加了一点与平时不一样的佐料。”这么说着，他来了一个平时压根就不曾见过的洒脱的手势。
听着他的话，让我想起了丁·尼达姆发过的一句感慨：取悦于一个熟人比取悦于上百万陌生人更困难。说这话的人，可能没少在熟人那儿遭遇不顺或者碰壁。单就做人而言，完全没有必要取悦于他人，人与人之间最正常的关系是平等相处。不过，老洪的话对于我确实有不小的触动，并慢慢形成同感产生共鸣。看来，能在熟人堆里把各种关系处理得滴水不漏的人绝对算得上高人，而能让平庸展现出几缕耀眼得奇异的光泽的人，应该算得上不虚度此生的人。
好事没那么好
一不小心把自己混成了一个剩男，冷不丁地被丘比特的神箭射中，好事呀，天大的好事！女孩简直可以用花容月貌来形容，这大概就是常说的缘分。爱情如果是空气，只要张张嘴，空气就自动进入你的身体，那该多好！可是，这世上压根就没有那么想得美的好事。接下来，男孩该为爱情掏腰包了，衣食住行虽然只有四个字，但这四个字的其中的任何一个都能把没有背景没有特殊的能力的骆驼压垮。结婚总不可能住在大马路上吧？行路的车，大家都有唯独你没有，你好意思吗？至于吃的穿的，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从一场好事中过来的人，居然也有历尽沧海桑田好困好累的感觉，这样的好事见过的人想必是不少的，偏偏好事真的不是那么彻头彻尾的好，总夹带着可以看得见摸得着诸多的不尽人意；而不好的事儿，不好的程度往往是出人意料的，会不好得彻底，会加倍地不好，用“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似乎还不足以形容。
年轻真好！多少人都曾这么感叹过。年轻当然好，风华正茂，精力充沛，年轻人敢想敢干，敢爱敢恨。但抛却这么一点好，剩下的就都是不好了，刚刚步入社会，涉世不深，资历欠缺，能力还没有来得及形成，教训倒有可能是一波一波地来。重要的还是，年纪轻轻，父母差不多都是年事已高了，帮不了你不算，有可能还会成为你的拖累，孩子还小，因其小，肯定没少给你添乱，你呀，真切的是上有老下有小，你是家中的顶梁柱，可是，问问你的腰身真有压不垮的韧劲吗？那时，你倒打心眼里羡慕那些事业有成、如日中天的人，尽管他们不再年轻，年轻好什么好？
生在富贵之家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儿，这是命运的恩宠，你会少走许多的弯路，为人一场也就几十年，当别人在坎坷的征途上举步维艰的时候，你把这一环节给省略掉了，你把人家吃苦受难的时间用来享受人生。我就没少见过这样的幸运儿，那时，我极其眼红他们的好运气，可是后来，我不仅不眼红，反而替那些幸运儿捏起了一把汗，坐在他人的肩膀上摘苹果，这能长久地维持下去吗？连摘苹果的方法都没有学到的人，在失去了依靠后，还能继续风光无限地衣食无忧吗？享受看来也是有讲究的，过早的享受，你把属于你那一份透支了，剩下的也便理所当然地加倍地品尝苦难的滋味了，别以为你真的是什么幸运儿，命运只不过把好与不好的顺序暂时弄混了而已，你以为一开始看到的就是结局，那你就是大错特错了。
我认识一个女孩子，嫁给了一个身家千万的富豪，这看起来就是大功告成的结局，但女孩始终拒绝做全职太太，依然在职场上辛苦打拼。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倘若把这话中的有和无置换一下，是否意味着就是另外一种结果呢？人有远虑，必无近忧？我看未必。我熟悉的那女孩，即便那么努力那么辛苦，命运也并未对她温情脉脉，她擅长于经商的老公没几年死于绝症，临死也没有多少财产交给那个未亡人，女孩只能改嫁，因为有自己的孩子，与新的夫家关系一度紧张，差点离婚，自己尽管勤奋工作，可是丈夫的收入相当微薄，新的生活异常艰难。这就是人生，不到最后，就不算结局。所有的剧情仿佛都在验证一个观点：好事没那么好，而不好的事儿总是加倍地不好。明白了这一点，你也许能平心静气地去面对，人生的最无效的做法就是逃避，逃避的结果可能是让糟糕的剧情进一步的恶化，甚至不可收拾。当你一帆风顺的时候，你最好还是要做好迎接坏天气的准备，这样做，你至少不被骤然而至的风雨敲打得手足无措。
【作者简介】范方启，男，安徽怀宁人，教师，安徽作协会员。在《散文选刊》《江河文学》《语丝》《小说月刊》《小小说选刊》《当代兵团》《四川文学》《中华传奇》《躬耕》《散文诗世界》《作家天地》《金山》《大武汉》《杂文月刊》《华夏散文》《意林》《文苑·经典美文》和《人民日报》《北京日报》《文汇报》《大公报》《新民晚报》《扬子晚报》等一千多家报刊发表过散文、小说共三千多篇（不含重复发表），出书三本（常规出版），散文集《生命是一次美丽燃烧》被教育部推荐为中小学图书馆核心书目，发行量超百万份。作品数十次被收入各类年度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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