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孤狼‖与传销擦肩而过 / 四六文摘

（一）

我是一名农民工，每年春节在家呆的时间屈指可数，就会像只候鸟一样，又飞到天南海北去觅食。

几年前，刚过完春节，故乡尚且春寒料峭，祖国北方大地更是一片冰封雪砌的世界。对于习惯于多在北方打工的我来说，现在还为时尚早，每天在家看电视扒拉手机打发时光，眼睁睁身边的人一个个踏上打工的征程，心里不免有点着急。

这时，身边一位至亲的孩子，打电话过来，说他在南方Ⅹ市开一小饭店，认识不少熟人，如果我愿意的话，就给我介绍一份建筑队的工作，我心想，既然去北方为时尚早，何不先去南方过渡几个月呢？何况建筑队对电焊工的技术要求不是很髙，我完全可以胜任。

收拾好行囊，我就踏上了南去的列车。列车一路向南，窗外枯黄色逐渐消退，景色越发苍翠葱茏，身上的衣服也越剥越少，车顶上的风扇不知何时已不懈余力的殷勤摇头晃脑，给人们带来了些许凉意，长时间的呆坐，闹哄哄的人们愈发燥动不安，叽叽喳喳地高谈阔论，打发着无聊旅途的寂寞和空虚。

凭我多年的外出经验，听口音，车厢内操着本省某地口音的确实不少，他们很多人谈论着一个叫做什么“1040”工程的项目。似乎跟传销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我内心的疑惑不免加重，凭以往闲来听新闻看报的经验，也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一个传销重灾区，但至亲的孩子该不会骗我吧！心里暗喑祈祷：咱智商不够，就不让贪婪来凑数吧。

（二）

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终于在清晨时分到达了这座位于祖国西南的省会城市，一走出站台，天空中不知何时已下起了毛毛细雨，一起下车的人们不一会就消失在濛濛的雨雾中，出站后正在踌躇满志之时，人群中终于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几个月不见，笔挺的衬衫，锃亮的皮鞋，凸显得更加英俊帅气，一个厨师，面容白皙，看不出丝毫的油烟味，与本地人黝黑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巴车又是两个多小时旅程，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在一栋高层的小公寓里，我终于放下了行李。

看看手机，已经到了饭口时间，他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我忙问，到了饭口，赶紧先去忙店里的事情吧！他笑答，今天就歇业一天，不用着急，先把你安顿下来。一个小店，赚的都是辛苦钱，干事怎么能这么三心二意呢？我摆岀了长辈的老资格，他笑而不语，在小公寓洁净的厨房里不一会就做出了可口的饭菜，饭菜是不错，可是为什么在家里做，而不是在店里呢？我心里有了许疑惑。

下午，冲了个凉，然后小睡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已近黄昏。小伙子过来叫醒了我，说道，咱们去外面转转吧，我一口应诺，想想大老远的从北方过来，多少也要领略这里的旖旎风光吧！以后正式上班了就没有那么多闲工夫了。

走岀这栋公寓楼，我却被他带到了另一栋高楼里边，推开门，迎接我们的是一位年轻的小姑娘，端茶倒水，嘘寒问暖，非常有礼数和教养。我心中窃喜，以为这小子追到这么一位颜值和谈吐俱佳的女朋友，心中喑忖，这小子的福份真是不浅呀！

就在几问寒喧过后，小姑娘拿出了纸和笔，然后给我讲起了致富经，演算财富如何从一变成三，三变九，九变二十七的那套几何裂变，我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沉入低谷，明白了这大概就是洗脑的前缀吧？再好听语言侵蚀也无心听下去了。

想腐蚀我的花岗岩脑袋？还嫩点吧，小姑娘，我表面上不动声色，然后仰卧在沙发上，迷起了眼晴，小姑娘一看没法进行下去了，然后很不由衷的说，叔叔既然坐车累了，就先回家休息，我们下次继续吧！求之不得呢，我佯装歉意。小姑娘送我们岀了门，就在身后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照着至亲小伙的屁股就是一脚，没有反抗，没有争辩，对我这个长辈，他只能陪着笑脸和我一起回到了暂住的家。

回到家，对我愤怒的质问他只是笑呵呵地应复。

（三）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简单的洗漱，饭菜早已摆上了桌，饭后，倚在窗栏上，极目远眺，远处的那一串“M”形建筑，在晨光下闪闪发光，据说是这座城市的地标，至亲小伙过来殷勤地询问，要不要去那个地方参观游玩一下？对于这些人造景观，没有丝毫的兴趣，心里还在昨晚的场面中回不过神。

那我们就去另外一处自然景观吧，小伙和蔼地征求我的意见。既然来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距离驻地不是很远，我们一行人搭车向那个景点进发，一路上，窗外的人群川流不息，大部分的人电动车上绑着劳动工具，戴着斗笠，身形瘦小，皮肤黝黑，形色茐茐，都是在为了生活在辛勤的忙碌着的普通民众。

到了这个全国著名景点，确实不是浪得虚名，面朝海湾，背靠苍山。海面上渔帆点点，远洋轮船汽笛轰鸣，近海旅游快艇追波逐浪，惊叫声与嬉笑声并存。海岸上，一只巨大的石龟静卧于磐石之上，身上挂满了善男信女的红色丝绸，守望着这一片渔民的生息之地，椰林，吊角楼，为游客而建的售货亭鳞次栉比，推销和叫卖声混织在一起。

盘山而上，奇树异草繁茂，不知名的鲜花点缀其中，林间各种鸟儿争啼斗调，远处的密林丛中，错落有致地隐藏着十四幢独立别墅，听说分别为东南亚峰会期间十四国元首的下塌地，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甚是美观，只是不能靠近参观罢了，路边一溜烟摆放着望远镜，供人们远距离参观那十四处别墅的奢糜和典雅。山林间，各种游乐设施应有尽有。

长话短说，一路上走走停停，不觉间已是下午时刻。茐忙下山折返，行至出租停靠处，方觉得肚皮欠缺支撑，急需补充，说实话，对于此地的螺丝粉和肠粉，我不是很感冒，幸好有一家关中面馆，遂鱼贯而入，交钱等待。等待上饭的功夫，那个年轻的老板嘴巴就像打开了保险的机关枪，嗒嗒嗒地叭拉个没完，话题无非就是如何投资和快速致富，直说得唾液飞扬，嘴唇颠抖，听得我也耳根发痒，血压飙升，周围的食客无一人接言，真心走吧，饭钱已交过了，有点于心不忍。饭端上桌，匆匆扒拉了两口，快速逃离了饭馆，一顿饭吃得坐如针毡。

（四）

回到家，小憩了一会，又被叫着去另一家楼层。同样的布局，相同的配方，只是这回换了一个小伙，茶几上打开电脑，那一套一套的理论从电脑中滚落，间接中插几句旁白，对于汤水不进的我来说，只能是瞎耽误功夫，小伙大概看出了我的不屑和厌恶，就关上电脑和我拉起了家常，只是我比他还能侃，从他的祖籍到国际形势，再到经济政策，国内趋势.....小伙一看闲聊不是我的对手，就打断了话题，开始背诵他那一套固有理论，并一再叮咛，能不能达成合作关系，都不要破坏合谐的现有体系。言语中透露出些许威胁的意味，我不动声色地怼道：小伙，自打进门开始，你的图像我已拍成照片和视频，发给了要好的朋友，你就看着办吧！不要逼我。

小伙的态度软和许多，就这样，我们竟直走岀了公寓的房门。

沿着街道，不一会就来到了城市广场，这里除了少许怡儿弄孙的老年人，多是三五成群的外地人，操着天南海北的口音。低声谈论着发财的秘笈。

（五）

第三天一早，我又被叫了起来，说要去和猴子国连接的口岸转转，看着周围有人，我违心地和他走出房门。来到街上，我并未去车站，和至亲小伙径直来到空旷的街心公园，坐在长凳上。我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两天以来，一切已一目了然，从现在起，你已从我口袋里掏不出一分钱，你的一切付出都是徒劳的，要说旅游，那儿我都爱去，但实在不忍心再花你的血汗钱，你的套下得再大，也网不住我这花岗岩脑袋迂腐思想，只会让你越陷越深，你发展的下线只能是亲朋好友，既使让他们上套，以后回去你该如何面对，劝你就好自为之吧！

在我的一系列反洗脑作用下，至亲小伙答应我亡羊补牢，忍痛收手，回家后重新山东再起，此地只当是花钱买个沉痛教训，在摔倒的地方重新站起，也算是人生惨痛一课吧！

告辞了至亲小伙，我在头车站买了当天返程的车票。

坐上了火车，想想那些亲朋几人，甚至一家几口套牢后的愁眉苦脸样，暗自庆幸，平常无事时多看点新闻，杂书，绝对没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