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404)萧子良拿官位换范缜的《神灭论》
读通鉴(404)萧子良向范缜买论而换以官位
1、佛教的龟壳
永明二年(甲子﹑484)
春,正月,乙亥,任命后将军柳世隆为尚书右仆射;竟陵王萧子良为护军将军兼司徒,领兵置佐,镇西州。萧子良少少年时有清名,倾意宾客,才隽之士,皆游集其门。开西邸,聚积了很多古人器服在里面。记室参军范云﹑萧琛﹑乐安人任昉﹑法曹参军王融﹑卫军东合祭酒萧衍﹑镇西功曹谢朓﹑步兵校尉沈约﹑扬州秀才吴郡人陆倕,都是因为文学,尤见亲待,号称八友。法曹参军柳恽,太学博士王僧孺﹑南徐州秀才济阳人江革﹑尚书殿中郎范缜﹑会稽人孔休源也参与其中。
萧琛是萧惠开的侄子;柳恽是柳元景的侄孙;王融是王僧达的孙子;萧衍是萧顺之的儿子;太祖的族弟。谢朓是谢述的孙子;沈约是沈璞的儿子;王僧孺是王雅之曾孙;范缜是范云的堂兄。
萧子良笃好释氏,招致名僧,讲论佛法,道俗之盛,江左未有。有时亲自为众僧赋食﹑行水,世人都认为他失了宰相体面。
范缜盛称无佛。萧子良说:“君不信因果,何得有富贵﹑贫贱﹖”
范缜说:“人生如树花同发,随风而散;或拂帘幌坠茵席之上,或关篱墙落粪溷之中。坠入茵席的人,是殿下这样的人;落粪溷的人,下官这种人。贵贱虽复殊途,因果竟在何处!”
萧子良无以为对。范缜发表了《神灭论》,认为:“形者神之质,神者形之用。神之于形,犹利之于刀;未闻刀没而利存,岂容形亡而神在哉!”
此论出,朝野喧哗,难之终不能屈。太原人王琰对着《神灭论》讥范缜说:“呜呼范子!曾不知其先祖神灵所在!”想要以堵范缜后对。范缜对答说:“呜呼王子!知其先祖神灵所在而不能杀身以跟从!”
萧子良命王融对他说:“以卿才美,何患不至中书郎;而故乖剌为此论,甚为可惜!宜急毁弃他。”
范缜大笑说:“假使范缜卖论取官,已至令﹑仆了,何但中书郎邪!”
解读:朱熹说过,明德者,人之所以得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的原因。范缜就是众理具而万事出,所谓虚灵不昧的明德者。萧子良逃避现实,魏晋以来一切空谈用佛教的外衣裏了一下。然而范缜却每次击破他这种假大空的外壳,让他想躲在龟壳里自嗨都不成功。
萧子良不得以,拿中书郎来换范缜改变观念,范缜却果断拒绝了。儒家和佛教的是两条不同道路,这在结果上也能看出不同,古印度与华夏文明的最终结果也是两条路。儒家从来是行动之学,德行之学。子贡说:“夫子言天道与性命,弗可得闻也已。”儒家不讲创世,不讲来世,不讲鬼神,就是去伪存真,不讲没用的。儒家讲的就是行为学,西方有哲学家说儒家是“善良的实用主义”。
王阳明说:“天下之大乱,由虚文胜而实理衰,天下所以不治,只因文盛实衰,天下靡然争务修饰文辞以求知于世,而不复知有敦本尚实,返朴还淳之行。”
萧子良表面上信佛教,实际上不过是人欲所蔽而昏错不明。王夫之说“范缜作神灭论以辟浮屠,竟陵王子良饵之以中书郎,使废其论,缜不屑卖论以取官,可谓伟矣。虽然,其立言之不审,求以规正萧子良而折浮屠之邪妄,难矣。”
2、四贵分权
萧衍好筹略,有文武才干,王俭深为器重而奇异,说:“萧郎出三十,贵不可言。”
壬寅,任命柳世隆为尚书左仆射,丹杨尹李安民为右仆射,王俭领丹杨尹。
夏,四月,甲寅,魏主至方山;戊午,还宫;庚申,至鸿池;丁卯,还宫。
五月,甲申,魏遣员外散骑常侍李彪等人来齐报聘。
六月,壬寅朔,中书舍人吴兴人茹法亮封望蔡县男。这时中书舍人四人,各住一省,称之为“四户”,任命茹法亮及临海人吕文显等人担任;既总重权,势倾朝廷,守宰数迁换去来,四方饷遗,岁数百万。茹法亮曾于大众中对人说:“何须求外禄!此一户中,年办百万。”这还是保守的说法。
后来借天文有变,王俭极言“文显等人专权徇私,上天见异,祸由四户。”皇上手诏酬答,而不能改变。
3、魏国治贪下狠手
魏旧制:户调帛二匹,絮二斤,丝一斤,谷二十斛;又入帛一匹二丈,委之州库,以供调外之费;所谓各随土之所出。
丁卯,魏国皇帝下诏说:“置官即发禄,这是正常的制度;自中原丧乱,这个制度中绝。朕宪章旧典,开始班发俸禄。户增调帛三匹,谷二斛九斗,以为官司之禄;增调外帛二匹。禄行之后,赃满一匹的死刑。变法改度,宜为更始,其大赦天下。”
秋,七月,甲申,立皇子萧子伦为巴陵王。
乙未,魏主至武州山石窟寺。
九月,魏诏,班禄以十月为开始,按季度发放。旧律,枉法十匹,义赃二十匹,罪死;至是,义赃一匹,枉法无多少,皆死。仍分命使者,纠按守宰之贪者。
(过去魏国官员没有俸禄,枉法十疋、义赃二十疋、即死刑;既班俸禄,义赃一疋、枉法不管多少、皆死;枉法,指受贿枉法而出入民众的罪。义赃,谓人私情相馈遗,虽非乞取,亦计所受论赃。王夫之认为这法太残暴而且无用,天下的官员,哪有可能都是圣人,义赃之所难免。)
秦、益二州刺史恒农人李洪之因是外戚而贵显,搞治理特别贪暴,班禄之后,李洪之第一个因为赃败。魏主命锁拿赴平城,集百官亲临数落他;犹以其大臣,听任在家自裁。自余守宰坐赃死的达四十余人。受禄的无不局蹐,贿赂殆绝。然吏民犯他罪的,魏主大都宽,疑罪奏谳多减死流放,一年以千计。都下决大辟,一年不过五六人;州镇亦减少。
过了一段时间,淮南王拓跋佗奏请依旧断禄,文明太后召群臣商议这件事。中书监高闾以为:“饥寒切身,慈母不能保其子。如今给俸禄,则廉者足以无滥,贪者足以劝慕;不给,则贪者得肆其奸,廉者不能自保。淮南之议,不亦荒谬!”下诏听从高闾建议。
4、魏国修长城的建议
高闾又上表,以为:“北狄悍愚,同于禽兽。所擅长的是野战,所短的是攻城。若以狄人以其所短夺其所长,则虽众不能成患,虽来不能深入。又,狄散居野泽,随逐水草,战则与家业并至,奔则与畜牧一起逃命,不济资粮而饮食自足,所以历代能为边患。六镇势分,倍众不开,互相围逼,难以制伏。请依秦、汉时的办法,于六镇之北筑长城,择要害之地,往往开门,造小城于其侧,置兵扞守。狄既不攻城,野掠无获,草尽则走,终必惩艾。计六镇东西不过千里,一夫一月之功可城三步之地,强弱相兼,不过用十万人,一月可就;虽有暂劳,可以永逸。筑长城有五利:罢游防之苦,一利;北部放牧无抄掠之患,二利;登城观敌,以逸待劳,三利;息无时之备;四利;岁常游运,永得不匮,五利。”魏主优诏答复。
5、爱惜羽毛而轻骨肉
冬,十月,丁巳,任命南徐州刺史长沙王萧晃为中书监。
初,太祖临终,将萧晃交给皇帝,使处于辇下或近藩,勿令远出。且说:“宋氏若非骨肉相残,他族岂得乘其弊!你深诫之!”
旧制:诸王在都,唯得置捉刀左右四十人。萧晃喜好武饰,等罢南徐州,私载数百人仪仗还建康,为禁司发觉,投之江水。皇帝听闻后,大怒,将纠以法,豫章王萧嶷叩头流涕说:“萧晃罪诚不足宥;阶下当忆先朝念萧晃。”
皇帝亦垂泣,由是终无异意,然亦不被亲宠。论者谓皇帝优于魏文,减于汉明。
武陵王萧晔多材艺而疏悻,亦无宠于皇帝。曾侍宴,醉伏地,貂毛与肉相柈。皇帝笑着说:“肉污貂毛。”
萧哗对答说:“陛下爱羽毛而疏骨肉。”
皇帝不悦。萧晔轻财好施,故无蓄积;名后堂山说“首阳”,盖怨贫薄。
6、萧监入蜀
高丽王琏遣使入贡于魏国,亦入贡于齐国。这时高丽正强,魏国置诸国使邸,齐使第一,高丽次之。
益州大度獠恃险骄恣,前后刺史不能控制。等陈显达为刺史,遣使责其租赕。獠帅说:“两眼刺史尚不敢调我,何况一眼!”于是杀其使。陈显达分部将吏,声言出猎,当夜,前往袭击他,男女无少长皆斩杀。
晋氏以来,益州刺史皆以名将为之。十一月,丁亥,皇帝开始任命始兴王萧监为督益、宁诸军事。
武陵、巴东群盗多,郡县不能禁。萧监行至上明,武才出降,长史虞悰等人全请求杀了对方。萧监说:“杀了他失信,且无以劝善。”于启报台城而宽宥对方,于是巴西蛮夷为寇暴的人皆望风降附。
萧监时年十四,行至新城,道路籍籍,说“陈显达大选士马,不肯就征。”于是停新城,遣典签张昙皙前往观形势。俄而陈显达遣使来见萧监,众人劝萧监抓了对方。萧监说:“陈显达立节本朝,必自无此。”
居二日,张昙皙还,具言“显达已迁家出城,日夕望殿下至。”于是才前往。萧监喜好文学,器服如素士,蜀人大悦。
7、萧嶷的自觉性
乙未,魏员外散骑常侍李彪等人来报聘。
这一年,下诏增豫章王萧嶷封邑为四千户。宋元嘉之世,诸王入斋合,得白服、歴帽见人主唯出太极四厢,才备朝服。自后此制遂绝。皇上对萧嶷友爱,宫中曲宴,听任依元嘉的规矩。萧嶷固辞不敢,唯车驾至其第,才白服,乌纱帽以侍宴。至于衣服、器用制度,动静全都陈启,事无专制,务从减省。皇上一并不同意。萧嶷常担心盛满,求解扬州,以授竟陵王萧子良。皇上终不同意,说:“毕你一世,无所多言。”
萧嶷身高七尺八寸,善修容范、文物卫从,礼冠百僚,每出人殿省,瞻望的人无不肃然。
交州刺史李叔献既受命,而断割外国贡献;皇上想要征讨他。
解读:每一个人一生相对都很短暂,而这一生靠什么立于世上?这就是一个学习学的问题,每一个一生只能有一个底层的思想逻辑,确立了学什么,然后去一条条的践行,用人生来验证自己选定的道路。
萧子良搞佛教,影响了萧衍,这也是萧家的在寻找另外的道路,萧子良亲自给僧人端茶递饭,而萧衍做得就更过了,他当皇帝后修建了无数的佛寺,自己还亲自去庙里出家,让大臣出面赎买他。
然而这些虚头八脑的事做得不少,真正佛教的教义所讲的东西有没有去做呢?那佛教的典义有没有认真去读?就不知道了,梁武帝见禅宗祖师达摩,说自己修建了这么多的佛寺,应该有大功德,达摩告诉他,这什么都没有?梁武帝萧衍是接受不了的。
读书这种事,只有读懂与你价值观一致的书,你才能从中找到共鸣,我这一生读了无数的杂书,想求个佛释道通透,最后发现自己啥也不透,那是因为自己不是真的读书,把读书当成观光,就是白读书。
王阳明说,你想走哪条路,就读什么样的书,其他的书要果断放弃,所以王阳明不读诗词,因为时间不够,选好了道路,想要读的书就突然在那里了,不需要什么大师推荐,你心里明镜一样的。
好几次有人问我,为什么能每天早上就起来读书?实际上,人一旦选定自己的人生志向,就知道自己应该读什么书?会发现时间太少,根本没有时间读其他的杂书,自己想要践行的人生道路,那些书都要拼命读,要挤时间读,哪里还有时间读各种杂书。
再不抓紧,终生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