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林：开拓笔墨图式的现代之路 / 四六文摘

文/于洋

文章来源_网络

20世纪以来，中国传统绘画的笔墨图式、章法结构和色彩语言发展至今，经历了多元复杂的演变历程。其中不乏有关中西融合的有益尝试，无论是岭南画派“二居”折衷中西、融汇古今的撞水撞粉画法，还是刘海粟结合西方现代派艺术对中国传统笔墨的改造，抑或林风眠对中西艺术融合之道的孤绝坚持……总而言之，中国传统绘画与西方现代艺术的气息互通，二者之间的汇通融创成为20世纪中国画家面临的重要课题。特别是在21世纪以来的发展历程中，中国绘画走出了一条既能够与世界沟通，又具有自己艺术语言特色的路径。而姜宝林先生即是一位能够将传统笔墨与当代图式、中国本土绘画的精神内涵与世界文化艺术的多元气质相结合的、具有代表性的当代画坛大家。

姜宝林 2019·11号中国画 96cm×179cm 2019年

回望来路，姜宝林在求学期间曾得到潘天寿、陆俨少、李可染、陆维钊、顾坤伯等名师亲炙，而且非常典型地继承了李可染“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的艺术态度。因此，当姜宝林提出著名的艺术宣言“既要笔墨，又要现代”时，在他身上已经凝结了一种认定中国绘画本体语言可持续发展的再生资源和推动力。又因当时恰好经历了20世纪70年代末至“85新潮”期间西方现代艺术的冲击，所以他所提出“既要笔墨，又要现代”的艺术主张，既是一种时代趋势下自然形成的必然结果，也是他对自身艺术路向发展的深刻总结。

姜宝林 2019·14号中国画 97cm×180cm 2019年

姜宝林的艺术成就早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便受到国内美术界的关注，尤其是他对传统文人画的大胆变革和传统笔墨的坚守与开拓，促使他的绘画风格趋向带有明确构成意识的现代水墨画风。整体来看，姜宝林的创作题材丰富多元，首先作为花鸟画家，他十分重视物象的情感表达，例如其笔下的残荷意象与传统文人画在笔墨性格上拉开了距离，并且赋予了荷塘一种具有现代感和悲怆意趣的美学情境。再如在“香榧林”系列作品中，他借助破墨、积墨等传统技法以及极少留白地铺满式构图，通过八个系列百余幅作品的创作体量，生动鲜活地展现了千年香榧树顽强的生命力，也让姜宝林得以跳出传统绘画语言的格局与桎梏，形成属于自己又契合时代的风格面貌。

姜宝林大路中国画 143cm×360cm 2019年

然而，在姜宝林以胡杨为题材创作的《哑语·千年不倒》（2014年）中，我们却可以看到其画风急转，表现出一种纪念碑式的静穆感、悲怆感和崇高感。尽管根植于西方艺术体系的表现性艺术手法与悲剧意识，与中国传统绘画中温润文雅的审美品质，二者之间本身呈现出一定的矛盾感与对立性，但姜宝林却能将笔墨的生动气韵和崇高的悲剧色彩融会得既不露声色又令人过目难忘，体现了“胡杨”系列作品的可贵之处。

姜宝林天公中国画 213cm×520cm 2019年

此外，姜宝林富有独特构成意识的山水作品也给美术界留下了深刻印象，例如他的青绿山水作品已然摆脱了北宋以降“二李”为代表、《千里江山图》为典型的传统青绿山水图式，取而代之的是把西方绘画中的平面构成性与中国传统笔墨的本体语言进行深入的结合和渗透，最大限度地强调画面中由形式分割所带来的独特美感与视觉张力。

姜宝林 2020·15号中国画 70cm×138cm 2020年

姜宝林之所以能够在创作中得心应手地穿越时间与空间、跨越古今与中西，并非没有根据和原由。回首1984年，在画家张仃的带领下，姜宝林参与了“西直门地铁巨幅壁画”的创作，这种在现代公共空间中先强化笔墨的装饰性和视觉的冲击力，然后再去接续中国画的笔墨精神，使得姜宝林的笔墨图式很早就具有了一种难得的超越性。虽然后来逢遇西方现代艺术的影响，但他仍旧没有忘记潘天寿、李可染等师辈大家对自身艺术成长之路的浸染、改变和塑造。因此，那些游弋在作品中表面看似无意识的构成形态，却是充满策略性的精心选择，演化成为姜宝林绘画作品能够迸发出巨大生命能量和创作活力的核心质素。由此使得姜宝林笔下的残荷、香榧、花卉、紫藤、古木、胡杨等生命物象都生成了一种既雄浑又现代的气质，这便是他在70余年精进坚守的历程中，针对自身艺术语言的视觉性和精神性的综合总结。

姜宝林 2020·18号中国画 124cm×247cm 2020年

另外，姜宝林也尝试过诸多带有半抽象特征的无命题创作，如“2019”“2017”等系列作品，均是在整体的混沌之中表现出一种玩味笔墨、笔走龙蛇的趣味性，形成了满纸铺张的视觉语言和直出画面的视觉冲击力。具体来看，他是以横线、纵线、对角斜线以及蓝色、黄色、黑色、灰色等不同颜色墨块呈现出独特的结构美感，在看似自由随机的摆放中包蕴了他在创作中数百次试错的成果。难得一见的是，姜宝林在作品中勾勒的线条又具有书法的笔意和金石的张力，因为他曾非常深入地学习研究过黄宾虹的笔墨特色，做到了将传统笔墨韵味与当代艺术观念结合起来，既不摈弃传统又不拒绝纳新，彰显了他以独特的笔墨语言和风格形式对时代变化做出的思考与回应。

姜宝林 2020·19号中国画 124cm×247cm 2020年

即使经常观看姜宝林先生的绘画作品，其新作依然会令人感到惊艳和期待。作为一位从不故步自封、提倡锐意创新、永远走在路上的革新派艺术家，姜宝林的艺术选择与创作态度，恰恰体现了一位当代绘画大家的态度和风度。事实上，在他身上包蕴着诸多多元性和复杂性的质素，尤其是在教学和创作中，他一直非常重视笔墨的研究和汇通。在当下崇尚“守正创新”的时代格局中，通过姜宝林的艺术作品，可以明显地看到他在传统绘画向现代化转型之路上的发力、贡献和初心。由此，再来体悟姜宝林提出的“既要笔墨，又要现代”，它不仅是一个响亮的艺术宣言，更是主张中西融合、致力于改造中国画笔墨图式的一代画家艺术之路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