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西朝圣/ 文：春水长天
浙西朝圣记
文：春水长天
日前去衢州办事，偷得闲暇，把这个浙西古城小游了一番。早闻衢州有「四省通衢，五路总头」之美誉，其下辖的古镇廿八都，更敢号称「一脚踏三省」，气概非凡！我不禁为另一座名城叫屈，徐州，「五省通衢」，是不是更有资格以「衢」为名，咋叫小小的衢州抢了风头呢？
其实，衢州的主要亮点并不在这里，而是这座城市与孔圣人近八百年的历史渊源。作为孔子后裔的第二大集居地，向有「东南阙里，南方圣地」之称。孔子家庙，一南一北，天下唯二焉！
为一睹南宗孔府的威仪，早餐后我早早来到柯城区新桥街的孔子文化广场。诺大的广场与鳞次栉比、庭院深深的孔庙隔街相望。时间尚早，庙堂的朱红大门紧闭。广场这边，古木参天，好多「子曰」的语录刻石，分布于广场的角角落落。引人驻足吟读，藉以「三省吾身」。一尊高大无比的孔子塑像耸立于高台之上，几缕阳光从大树的枝叶间穿来，给晨曦中的塑像印上了金属般的色泽。神情肃穆的圣人静静俯视着芸芸众生，任广场上一众男女闻乐起舞，剑走偏锋。
也许太早的缘故，孔庙门口等候的游人并不多。九点开门，我购票进去，随票获赠一册迷你版的论语。小书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真是匠心独运。我欣然收入囊中。迈过那高高的门槛，踏上砖石嶙峋，苔藓丛生的甬道，开始了小可的朝圣之路。
相对于山东曲阜的孔门正源，衢州南宗史于700多年前的北宋末年。那是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金兵南侵，北宋王朝风雨飘摇。高宗赵构带上朝廷一拨人马，仓促南渡，一路逃亡至浙江，建都于临安。偏安一隅的南宋王朝粉墨登场。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在此山河破碎之际，袭封衍圣公的孔子第47代裔孙孔端友，带着孔子夫妇的楷木像，背井离乡，南迁至衢州。待时局稍稍安定，南宋王朝再度想起了孔圣人，在孔子后裔居住地衢州，敕建孔氏家庙，孔氏家族在他乡异地得以传承。
南宗孔庙是按照曲阜孔庙的规模建的，分孔府孔庙两个部分。高墙大院里古木葳蕤，殿宇恢宏。思鲁阁前的「先圣遗像」碑，相传为唐吴道子所绘，后颠沛流离至此。
大成殿上的「大成至圣先师」像，高高的牌位，无愧于万世师表之英名。正如另一位圣人朱熹借他人之言所表：「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子曰祭神如神在，敬鬼神而远之。如是，子是人，子是圣贤，而非神，孔子之思想乃做人之准绳。故千古至今，尊奉孔子，圣人也！
宋亡元兴，至孔氏52代孙孔洙时，元世祖欲统一孔氏南北二宗。意将南宗回归曲阜。孔洙因念已有五代祖先在衢，舍之不忍，坚持留在衢州，守护南宗家庙。为尊先祖计，愿将自己世袭之「衍圣公」封号让于曲阜孔氏族弟承袭。这段佳话史称「孔洙让爵」。
元世祖闻之赞曰：「宁违荣而不违亲，真圣人之后也」！南宗自孔洙起沦为平民，又至58代孙时，朝廷念其仁义，遂册封为「五经博士」爵号，子孙世袭。
那两尊藏于思鲁阁的楷木圣像，来历不凡。相传孔子逝后，为谢师恩，众弟子在恩师墓前结庐服丧三年。三年期满后，子贡又独自再守三载。此间，子贡釆孔林之中的优质楷木，为恩师和师母精心雕刻了一对圣像，并敬奉孔氏后人珍藏。历经两千多年的岁月轮回，朝代更迭，留传至今。圣像名曰楷木像。历代孔家掌门镇宅之宝也。
抗战爆发，作为兵家必争之地的衢州为日寇所盯上，先后两次攻陷衢州。强盗一般的日寇听闻楷木像藏于孔庙，几番找寻，意在劫取。幸得孔家后人早有防备，先行将宝物转藏于浙西大山之中，楷木像方得以逃过一劫。寻宝不得，日寇纵火烧毁孔庙藏书楼，大成殿成了他们的兵营，思鲁阁当成马棚。庙藏400多件珍器，连同衢州钟楼的那口大钟，悉被掳掠，不知所终。
我曾慕名登上衢州那座饱经沧桑的钟楼，钟楼正中的大梁上一口大钟高悬，然而，那只是个复制品，原物不知藏匿于东灜倭国的哪个角落了。惜哉！
衢州，也是侵华日军欠下血债较多的城市之一，凶残的日寇，曾在衢州多次投下毒气弹，投下带鼠疫的细菌弹，其祸及的难民痛不欲生。他们残存的生命，每时每刻都陷落在难以名状的痛苦深渊中，直至含恨离世。
至民国时，生于1938年的孔氏第75代嫡长孙孔祥楷，在他6周岁那年，被国民政府册封为孔氏南宗75代奉祀官，由此，孔先生也成了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位奉祀官。
时过境迁，1993年春天，彼时的孔祥楷先生已是沈阳城里一所高校的副校长。衢州政府有关官员找到了孔先生，拟请他南归故里，执掌家庙。孔先生谨记祖训，欣然返乡。从此成了孔氏南宗的当家人。
没有游伴，我一个人静静的游历于孔府里的院院落落，徘徊在古朴斑驳的长廊。历史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岁月仿佛已穿越。我在大成殿前的香炉中恭恭敬敬的上了三柱高香，面对万世师表的尊像，万分虔诚的弯下了我男儿的膝盖！
在衢仅两日，本来还有好多美妙的去处，无暇安排了。最有名的莫过于江山那边的江郎山，那可是世界文化遗产所在地。只是江郎山总让人联想起「江郎才尽」。小可妄自尊大，自诩也是个读书人，对这个成语是有忌讳的。
其实，成语「江郎才尽」与江郎山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望文生义真是好搞笑，哈哈！
2017.6.4 九如写于杭州
【作者简介】春水长天，王九如，男，60后，江苏兴化人，公司职员。业余时间喜欢看书，有感而发时写些文字，以散文、纪事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