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流/ 文:李峰
意识流
李峰
在一个晌午,吃午饭还早,我无意间打开了电视,看到了这么个故事,名字叫《感恩节的礼物》,说的是人们在感恩节那天应当化干戈为玉帛,一笑泯恩仇。
故事里的主人公是个小姑娘,活泼可爱,在这天接受了学校里老师关于感恩节意义的讲解,然后就要把所学化到身上去,去身体力行。
家里人在这天自然更显得融融泄泄,但她父亲却还是对庄子里一乖戾的老头耿耿于怀。
因为开春的时候,他受雇于这个老头领头为他挖了个大池子,结果辛苦之余,却并没有拿到当时许诺会给的报酬,且久索而不得。
因而即便是在化解仇怨的日子里,头脑里的这一堆阴霾还是徘徊不去,与节日所宣扬的教义显然格格不入,而这不谐的气氛使得小姑娘心中陡然生发出教化所赋予的责任来。
她把感恩节午餐桌上的丰盛食物悄悄包起来,揣在衣裙里,和同学――当然也是好伙伴――小心商议,欲将这美食送给那位奇怪而倔强的老爷爷以化解大人之间的仇怨。
想到此,她们两个幼嫩的心灵不免激动起来――距离老师关于感恩之教化到由心底油然生发出的念头居然如此之一蹴而就,而感恩给个体带来的兴奋居然是如此之真切。
而这一创举必须作为秘密严守不泄,以免大人们吃惊之余中途予以干涉,因为那老头之乖戾经年不化,早以家喻户晓。
两个小姑娘为谨慎起见,便发起誓来。也就是如果将秘密泄露出去,来世变成与她们其实并不相干的癞蛤蟆云云。
看到这里,我仿佛听见两只癞蛤蟆也在边勾手边起誓,如若怎样怎样,来世变成……人?
这世间的轮回当真是如此触发而周而复始的吗?这前生和来世当真是如此因偶然的戏言而成真了吗?
…………
她们激动地接近了那个老头的屋子,其实能接近的只是围起来的一圈栅栏――怎么办――义举当真行使起来未必就如作决定时那样豪气荡胸,恩仇立决那样快意而简单。
老头看到不速之客照例是举枪警告,嘟囔着不许再靠近,一心虔诚的人何曾料到会遭遇这样的阵势,自然吓跑了伙伴,把我们的主人公也吓得够呛。
但作为主谋,她还是心有不甘的,毕竟教化的氤氲还是浓郁的,未曾散开。最终她以超凡的勇气和对教义的绝对虔诚进入了那很久没有访客的神秘小屋。
小姑娘真诚的态度和活泼的天性消化了老爷爷敌对的态度,气氛渐渐缓和,老爷爷经年纠结的严毅之颜跟久久无人推敲的心扉一起慢慢松动,两人的话逐渐多起来,东拉西扯,一时间相谈甚欢,老爷爷甚至想起了久远记忆中的故事(用巴金先生的话来讲,是挖开了记忆的坟墓)。
故事的主人公也是个姑娘,像面前的姑娘那样,也是一样的活泼不定,雀跃的身影和不羁的笑声曾经吸引了他年轻的眼睛和心灵。
当回忆到那姑娘因为调皮,而终于把自己的头颈卡在上下开启的活络窗框下,一时间难以解脱而哇哇大叫时,老爷爷不禁笑起来,仿佛往昔就在眼前。
接下来的故事由于我思绪的游走感觉有些急转直下而草草收场:小姑娘的父亲惊异于怪老头态度的巨大变化,在确确实实拿到了久欠的工程款之时,不由自主地咂摸起感恩的真义来:
感恩并不是过节时吃顿美食和笑意盈盈,而应当身体力行。
而我的意识不禁随着老爷爷久违而干涩的笑而乱流起来。人际间的沟通有时也真是奇妙莫名,思想行为变化之云波诡谲实在是源于人心的叵测,往往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那样。
而我们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如同泼洒了酸性的溶液一般,神奇地化解了心结表面的斑斑锈迹,而所谓的疙瘩其实是如此的轻松易解。
更有谁会想到,那疙瘩的松落却是由一时之回忆而触发,而他与回忆中的姑娘也许连老套的隐秘恋情都未曾有过一段,也许当时只是偶尔生发了那么一点似有若无的少年暧昧。
但就是因为这蛛丝般飘柔的回忆,便使得这老爷爷在漫漫孤寂中的某一天、某一刻,突然感觉到春风抚面了,千树万树梨花开。
人心理的变化很多时候并不能完全按逻辑推得下来,也许心电感应除了可以在跟他人之间横向联系,还可以在一个人身上纵向发生。
一个人不同时期的零星片断会在不觉间瞬时感触,也许就是所谓的醍醐灌顶,就像电路突然一通,灯泡就亮了一样。
《家》里面的觉慧便是在内心发生冲突时突然感应到了“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这么一句话。
原文中是这么描写这一段心理过程的:“这一句陈腐的话,虽然平时他并不喜欢,但这时候他却觉得它是解决这一切问题的妙法了!
所以他用慷慨激昂的调子把它高声叫出来。
这所谓“匈奴”并不是指外国人。他的意思更不是拿起真刀真枪到战场上去杀外国人。他不过觉得做一个“男儿”应该抛弃家庭到外面去,一个人去创造出一番不寻常的事业。至于这事业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只有一点不太清楚的概念。”而觉慧的这些瞬间闪过的下意识也许是心灵受到压迫而起来的反应。
他在一个婢女身上萌动的纯朴情愫时,很快感觉到了封建礼教如章鱼般立时伸出的众多触手,将其紧紧地束缚,而他无法从中解脱。
内心的冲突要压下去,获得暂时的平息,他外在的表现却是嚷嚷一些豪言壮语。这心理函数变量之间的随机应变是如此的扑朔而切迫。
我的意识流着流着,突然想到了亚瑟。比起只是隐约感觉到无形间身受束缚的觉慧,亚瑟所遭遇的冲突之剧烈和迫切犹如直面既倒的狂澜,仿佛身处天塌地陷之中。
他居然发现他一心所要敬仰和膜拜的老师蒙坦里尼竟然是他的父亲,他一心要献身的神学世界的赫赫代表居然是一位与人私通的神父,而这神父便是一心教诲他献身神学的父亲。
他的精神世界垮了,被人出卖而居然还出卖了他人,就连爱情这一最后的温情依靠也将他断然抛弃,使他连根凭籍残喘的稻草也抓捞不着。
他从河里爬起来后,心灵就纽结了,锈住了,从亚瑟一跃变成了牛虻,不断追寻父亲蒙塔里尼的踪迹,与之作针锋相对、不依不饶的斗争,为此他可以尽尝天人交战卓绝艰苦,放弃一切心无旁鹜。
为此他成了坚决而顽强的斗士,却始终无法解决根本的苦闷,无法拼凑支离破碎的精神世界,无法安慰死寂麻木的心灵。
也许打破这世界,劈开这眼前的黑暗,照射进来的一线曙光将抚慰他破碎的心,能让他痛快地嘤嘤哭泣,重建他曾经的世界,来到父亲近前。
从此疙瘩解开,血流通然而,最终牛虻却是在刑场上终结了他的冲突。而他的神父父亲不久也紧紧相随,解决了他的问题。
我的意识如布朗运动一样随机行走,在这天的下半个上午。
作者简介:李峰,银行职员,闲暇写点文字,偶而见刊发表,既抒发胸臆,亦结缘向学。万象出新胜小说,鼓角灯前喜泪多。伴得我儿同成长,此生放纵不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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