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坚守，还是换种，地方特色品种何去何从？
李云岳和他种植的“温岭高橙”
李云岳终于不淡定了，这些天已经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询问柑橘新品种的事情。
我猜肯定是“温岭高橙”的销售不好，或者价格不行。
果不其然，当我来到果园的时候，他正组织工人在采摘“温岭高橙”，这可是今年第一单大单，市区一超市要了5000斤。
“你们挑好一点。”李云岳不停地吩咐工人。
硕果累累的“温岭高橙”
“超市要的规格是8两以上，我尽量给他们9两以上的货。”他跟我说。
“什么价格？”
“1.3元/斤。”李云岳答道：“外面都在卖0.7-0.9元/斤了，这样的价格我是不卖的。果肯定是好的，随便客户选，但价钱一定要1.2-1.3元/斤。”
2008年建园，当时“温岭高橙”的收购价在2.2-2.3元/斤，行情不错，销量也不错，所以李云岳从加工业转入种植业，建立合作社，总面积300亩，其中“温岭高橙”占了三分之二。
后面的行情越走越好。进入新世纪后，“温岭高橙”的价格从2字头变成3字头。16-17斤一箱的“茗果”牌“温岭高橙”可以卖到60元。
地方特色品种——温岭高橙
“以前不存在价格问题，我都是卖单位，几乎不卖贩子。”昔日的辉煌历历在目，但那时李云岳的“温岭高橙”还是初结果树，产量不高。李云岳把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栽培技术的专研上。
层次分明的树形，生草栽培，他管理出来的树体和果实与周边的果园差别甚大——果形大、结果均匀是他家产品的最大卖点。加上大棚防冻完熟栽培，李云岳把原来粗放管理的地方特产品种——“温岭高橙”提升了一个层次。
李云岳和他培育的丰产树冠
分水岭出现在2013年。随着政府采购渠道的切断，“温岭高橙”的价格又被打回原形，回到2字头的水平，平稳几年后，今年又是一波“跳水”，重重地跌到1字头，甚至以0开头。
“如果还是去年的价格，我今年的‘温岭高橙’就能卖100万元。”由于过于重视树体骨架的构成，以及在农药和沼气应用方法出现的失误，李云岳的高橙园今年才真正进入盛果期，大棚里的平均亩产在8000斤左右。
大棚留树越冬完熟栽培
“哪怕是卖1.2-1.3元/斤，我每亩的利润还有5000-6000元。但关键是今年特别不好卖。”李云岳分析道：“今年可能是两方面的原因，除了这段时间天天下雨以外，更主要的是‘红美人’和‘鸡尾葡萄柚’大量上市后挤占‘温岭高橙’的市场。”
“温岭高橙”于我们是有“小时候的记忆”的。
我记得小时候，外公家就有一株。外公说他小时候的时候就有了，原先是主干形的，后来主干枯死后从基部又长出三根枝条来，变成开心形的模样，每年都能结上好多果实。每当深秋季节我去外公家的时候，外公就会拿竹竿从树上敲下一两个来，剥开后送给我吃。
很酸，酸到摇头有尿意，所以又叫“拉嘘（口语，撒尿的意思）橙”。那个时候没啥好水果吃，所以这个酸橙也吃得挺过瘾的。
生草栽培
后来我在浙江农业大学读书的时候，温岭林特主管部门开始着力开发这个地方品种，从选优到认定，从而有了“温岭高橙”的正式名称，并做成了温岭第一个农业龙头产业。对外号称5万亩，实际种植面积大概在1万亩左右。
虽然选优后的“温岭高橙”在口感上有了很大的提高，但还是挺酸的，仅次于柠檬的那种酸。还带些苦味。分析数据显示类柠檬苦素和类黄酮的含量超过绝大多数柑橘品种，所以又被冠以“功能性保健水果”的称号，号称具有降火、醒酒、美容、抗癌等功效。
但外面的消费者并不买账，虽然温岭几代特产人都耗费了大量精力和财力，“温岭高橙”却依然走不去“温岭”，成为名副其实的地方特色品种。
鸡尾葡萄柚
当我尝到“鸡尾葡萄柚”后，我曾建议李云岳把大棚里的“温岭高橙”高接成这个品种。因为“鸡尾葡萄柚”简直就是褪酸美容后的“温岭高橙”，相似果形，相似口感，相似功效，在我心目中是可以把这个品种打造成可以走出温岭的新“温岭高橙”。
虽然当时“鸡尾葡萄柚”的价格是“温岭高橙”的数倍，但李云岳似乎不为所动。比“鸡尾葡萄柚”价格更高的“红美人”也没有让他心动。只是后来接受了我不影响“温岭高橙”树形和产量的建议，把各大主枝的顶端高接成“鸡尾葡萄柚”和“红美人”，各试了几行。
李云岳并不是一个对新品种保守的人。
早在2010年，李云岳就率先引进“春香”、“不知火”等晚熟柑橘新品种进行规模种植，种了30亩的“春香”和100亩的“不知火”。
早结丰产的“春香”
“春香”的品质反响不错，礼品装能卖10元/斤；但同样卖10元/斤的“不知火”却不能完全脱酸，虽然也有人喜欢这种高糖高酸的浓烈口感，但销量有限。加上这两个品种的生长势都比较弱，树冠培养困难，产量有限，在经济上都不算成功。
这也让李云岳对新品种的态度变得愈加慎重，所以在当地掀起“红美人”和“鸡尾葡萄柚”种植热时一直持观望态度。而周边果农大多积极跟进，起码有一半以上的“温岭高橙”已经改接成这两个品种，有大棚设施条件的只余下李云岳40余亩的“温岭高橙”。
在浙江不能完全脱酸的“不知火”
但“温岭高橙”的行情并没有因为种植面积的减少而出现逆转，相反，随着“鸡尾葡萄柚”的局部饱和，价格从原来的10元/斤下跌到3元/斤，“温岭高橙”陷入前所未有的“无价无市”的尴尬局面。
这让李云岳真正体会到“失落”的感觉。不说后悔，但不能坐以待毙了。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问李云岳。
“我还有两块露地栽培的‘温岭高橙’，其中一块的承包期只有七八年了，也不想折腾了，留着守守，主要卖给贩子；另外还有一块的承包期还有十二年，我想高接成早熟品种，成熟期早于‘红美人’和‘鸡尾葡萄柚’的品种。”
“你觉得‘金秋砂糖橘’怎么样？”李云岳反问我。
李云岳和他的“温岭高橙”园
“大棚里的‘温岭高橙’现在已经有七八亩高接成‘甘平’了，这部分打算在浙江柑橘研究所的支持下做浅加温栽培，如果能够达到完美品质的话，我想把‘甘平’再扩大到十四五亩；另外也高接了一些‘明日见’和‘春见’，看看具体表现；大棚里的‘温岭高橙’保留十五到二十亩，供人家采摘。”
“为什么不考虑改接‘鸡尾葡萄柚’和‘红美人’？”我担心李云岳是因为错过了这两个品种的种植黄金期，而想着再超前嫁接新品种来弥补这几年的“失落”。
游客在采摘“温岭高橙”
“我已经有六七亩的‘红美人’了，‘鸡尾葡萄柚’也高接了两三亩，加上原来在主枝顶端嫁接的也有200多株，所以不再考虑了。”李云岳解释说。
“‘鸡尾葡萄柚’管理简单，产量高，谁都可以种，我觉得它的批发价1元/斤也比种‘温岭高橙’好。但是怕什么呢？就怕万一市场销不完，过了春节后就报废了，所以我不想再扩展‘鸡尾葡萄柚’了。”
“你觉得‘091无核沃柑’怎么样？”他又反问我。
今天，市组织部召开海内外高层次人才联谊会成立大会。
会上，有人跟我说，好佩服你有勇气跳出体制。我翻出当时发在朋友圈的那张照片，上面写着：若要前行，就得离开你现在停留的地方。
人如此，果树也如此！
地址：浙江省温岭市坞根镇八一塘内
电话：130 5887 9009（李云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