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春秋大梦
【按：我比较懒，写东西很少改，也很少写需要费神构思的小说。这是我学生时代写的小说，发出来，让大家了解一下我曾经的风格】
春秋大梦
文/星之原
1
张秋空随意在本上乱划着，茫然注视着窗外发呆。他的思绪又胡乱飞舞起来。楼下一位花枝招展、体态婀娜的女孩向校门口走去。秋空望着女孩那苗条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遗憾的光。唉！胡思乱想什么！他使劲晃晃头，拿起一本物理书，竭力想看进去，脑里却白茫茫一片。他忽然发现春华回头看了他一眼，并偷偷直笑。秋空顿时心里一热，春华这是什么意思？他脑里迅速编织起美丽的故事。唉！他又摇摇头，拼命使自己神经安稳下来，这时他才发现物理书上的字竟然是头朝下的！呀，怪不得春华直笑呢。
说实在的，秋空心里确实很喜欢春华。倒不是春华有什么过人才能，正相反，春华对不少事都有一种陌生感，常常表现出天真无知。她经常向同桌女生问这问那，例如，炉火为什么越捅烧得越旺啊，旱黄瓜为什么比水黄瓜贵呀等等一类常识性问题，她的提问常常让人觉得可笑。秋空却感到她有一种可贵的品质，觉得她比那些不懂装懂的女孩子强多了。以前秋空也曾很佩服那些聪明机敏、学习优秀的女孩，也佩服那些体形健美、体育拔尖的女孩，现在他才发现，象春华这样天真幼稚、娇弱可爱的样子更令人喜爱，更有魅力。看到她，稍有良心的人都不会忍心伤害她，只会不由自主地想帮助她。平时秋空总是控制住自己，无论心里如何纷乱，表面上却看不出一点异样。
放午学了，秋空向校门外走去。他走路的姿态很正，又快又稳。每当他走起路来，他就感到心里特别舒坦，心中似有一种飘动之感，思绪也变得极其明朗了。在别人看来，他那沉沉的目光、缓缓而简明的话语，都带有一种成熟的味道。他觉得自己似乎用一种坚硬的外壳把自己重重包裹起来，不让外人看出自己的真心。他深深明白：自己内心其实特别脆弱，一旦他这个表面刚强的外壳被人征服，他就会把一切都奉献出去，就会完全依赖这个人。不过嘛，能征服他那刚强的防线，可比登珠穆朗玛峰还难，因为越是品貌超人的女孩越使他心里有敬而远之的感觉。
走进小吃部，他要了饭菜，正襟危坐吃了起来。这个座位是他的固定座位，每次他都坐在这儿。不知是怎么的，每当坐在这个地方，他就有一种安定的感觉。这是个靠窗的座位，可以边吃边看着窗外的行人和车辆，使人心里有充实的感觉。两个女孩子也坐到了这桌上，她们在交谈着。胖一点的女孩说：“我们寝室的那几个人真缺德，总说话，常常谈到深夜，我睡也睡不着。”
旁边梳羊角辫的女孩说：“有啥好说的呀？”
胖女孩说：“天南地北，什么都说！”
秋空不禁一乐，哈，女孩子也都这样呀。
羊角辫说：“我们寝室的更要命，整夜整夜地开灯学习，弄得我也睡不好。”
秋空真与她们说说话，多知道一些她们的事。但他那自尊的外壳和隐藏的羞涩阻住了他。
两个女孩子吃完饭，磨磨蹭蹭不走，好半天才出去。出门前，羊角辫还向秋空深深看了一眼。
2
秋空假装没看见，心里却泛出一股既甜蜜又自豪的感觉。别看他表面漠然，内心却对最细微的事情也颇敏感。女孩子的这种表示，往往让他异常感动。而一旦自己有某种念头，他却不住地责备自己，真是罪过！怎么能这样想！他总是欺骗自己。例如：每当他看到漂亮的女孩子时，就马上猜想哪个潇洒的男孩子能配上她。于是他心中就暗暗把他所知道的较出色的男孩子与女孩在心中一一对应排列起来。有几对真让他排中了，竟然真的是在偷偷谈对象。他真为自己的感觉力心吃惊。但对春华，他则一直没有想到应该有谁来配她。像春华这样娇弱美丽的女孩子，一定得要一位真心爱她，并且强壮有力、能保护好她的男孩子才配上。他在心中默默想了好几个人，但均觉得不妥。偶然闪过他自己，他的思绪马上回避了。他向来不愿把自己编排进去。他一直隐藏自己，他深知自己其实很软弱，只是外表刚强而已。
是的，他承受不了打击。他太一帆风顺了，学业一直顺利。可高考这一关键一关，他却失利了。他心里的宏愿倒塌了，沉沉的双眼没了光彩，几乎想出家当和尚。在亲人的安慰和鼓励下，他勉强复读一了一年，可是却由于失去信心，学习没劲头，高考再次名落孙山。这时，他反而平静了。再次的失利已使他麻木了。再次复读后，他更加让自己处于孤独之中。他一句话也不愿多说，总是用那种深沉的目光看人，总是回想一切。他的生活是那么有规律又是那么麻木。
是的，那么麻木。例如现在坐在小吃店里吧，他看着窗外，就发了一阵呆，眼前闪着五彩缤纷的光环。他定了定神，走出小卖店，按着往常的规律，先左右看看，便又迈着又快又稳的步子向学校走去。他明白，深深地明白，自己之所以连年考不上大学，是因为自己心思不能专心于学习，总是被生活上的小事所困扰，一点小事能影响他好几天的情绪，虽然他表面上仍然漠然，但心里总是反复想着，他遇事总是不能决断，总是思前想后，犹犹豫豫，考试时也是这样，他总会被一道小题所困扰，死死盯住不放，浪费了时间，成绩当然上不去。
秋空一走进教室，眼睛便不由自主的向春华那个座位看去，他一望见春华那娇嫩而美丽的面容，便忙闪过目光，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当春华自然地转过头看他时，秋空却忙垂下日光，不知怎么的，他越喜欢春华，越不敢和她的目光对视，而他那沉沉的日光，原来曾敢于对视各种目光，连校长那严厉的目光，他也敢于对视。对于春华，他却更喜欢默默的看她的背影，他觉得她太纯真了，不能让她感情负担。他觉得其他男孩那直视春华的样子是对春华污辱和玷污，他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也不愿混同俗众。春华总喜欢穿成套的衣服，一套衣服或一套军装，秋空挺爱看她穿军装的样子，这纯女式的军装，在商店里可不常见，不知道她是从哪买来的，她走路来总像飘呀飘的，秋空真惊讶娇弱的她怎么走路如此轻松。她那柔和的目光中，在秋空看来，却总隐含着一种刚硬之气。这是秋空凭直觉感到的，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可现在却有点怀疑了，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春华与秋空完全不同。她做事随随便便，看起来毫无规律，却忙而不乱，她有时高兴起来，一整天嘻嘻哈哈，有时沉静起来，一整天闷头学习，一高兴，则买许多好吃的，分给女伴一块分享，一有兴致，则不管是考试前还是其它什么重要时候，她都非拉着女伴去看电影，别人不同她去，她就自己去，秋空真担心她会出什么事，黑天里，一般胆大的女孩都不敢独自去看电影去，何况春华这样娇弱的女孩呢？每当春华独自去看电影时，秋空都坐立不安，往往在电影散场时，偷偷去电影院门外看着，直到看见春华平安出来，才慢慢跟在远处，直到他回到她的租房处，使秋空惊奇的是，自己走的那么快，却常常并未追上春华。他想，这可能是春华自己走路害怕，奔跑起来了吧。
稀里糊涂上了一下午课，放学了，秋空想起该买牙膏。便匆匆向街里走去，到了街里，却发现商店都关门了。嘿！秋空生气的往回走，一不小心，撞了一个人一下，那人张口便破口大骂，秋空一看，是个留长发的小个子。他何曾受过这等辱骂，便说：“回家骂你爹怎么骂都行，别在这骂。”“长发”举拳便要打。秋空也不吱声，只是用沉沉的目光看着他。“长发”看着秋空那高大威武的样子，有点心虚，便说：“哼，你等着。”说着便溜走了。
秋空边往回走，心里还在一个劲的跳着，他心里明白，“长发”不会罢休，一定会找人来与他算帐。别看秋空表面很平静，其实对打架特别惧怕，他自己明白，自己别看样子挺强健，其实力气并不大，小时候打架总吃亏，其实，“长发”一个人便能对付得了他。但秋空向来自尊心特强，挨打后从不向家说。他也从不向对方屈服，宁可被人打得伤痕累累。
秋空忽然发现春华就在身后不远处，他心里直跳，这回却不是恐惧的跳，而是一种既甜美而又惴惴的跳。他想，方才的事，春华是不是看见了？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却发现春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得与他并肩了，并说：“秋空，那个家伙晚上很可能再来找你，到时候可要当心啊，我会去帮助你的。”说着便超过了他，飘飘向前走去。
秋空面红耳赤，不知说什么，等春华走过去了，他才想应该拒绝春华的帮助，唉，她一个娇弱的女孩子，怎么可以和自己一起去挨打？这春华是不是太喜欢自己，才不顾一切的？秋空觉得不行，便忙向春华追去，想拒绝这件事。春华总是在前方飘呀飘的走着，仿佛走得并不快，可秋空却怎么也追不上。秋空不禁惊奇了，自己这种又稳又快的步子，是一般人所不及的，怎么会如此之慢！他不禁加快脚步，小跑起来，可春华仍有前方轻盈的飘动，一会儿便走远了。秋空想喊她，可又不好意思，他可从来没单独与女同学说过话呢。
上晚自习，秋空几次想去告诉春华别管自己，可他又不敢当着同学的面与春华说话，直急得他心里直打转转，他不时走过春华身边，便急急的向她使眼色，春华却微笑着看着他，令他不禁又躲过了她的目光。春华心里也一阵翻动，她早已注意到秋空。她也早就发现秋空暗中保护的行动。现在秋空有难，怎能不帮助呢？她敏锐感觉到，秋空那沉沉的目光中有一种特别温柔的内蕴。这使她心里特别舒畅。他觉得秋空那刚硬的外表下，有一种淡淡的愁伤的氛围，有一种令人心动的气质。他一定有很丰富的内心世界，一定经过各种挫折！春华真想穿透他的外壳，潜入他心中，好好领略一下他那神秘的思维。她心里对一切都无所谓，本来特别心高，这回却被秋空那躲闪而迷茫的目光所征服。她早就想帮助他了，帮助他从哀伤中振奋起来。她向来心里有一种爱护一切的性格。她从小就喜爱小猫小狗之类的可爱小动物，总是尽心的照料着，生怕它们冷着热着。她现在分明感觉到，秋空正象一只被追赶而发抖的小羊羔。
秋空深知长发一定会来报复，他就到窗口向外张望，准备长发一来，就偷偷出去单独与之争斗，不让春华发觉。果然，他发现灯光下的校门口出现了四个家伙，其中一个就是长发。他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出去，然后一阵急冲，在路上碰见了长发他们。秋空就说：“我知道你会来，咱们出去再说。”
长发正觉得在校内打怕引起老师的干预，也说：“好，有种，咱们出去！”
刚出校门口，秋空就看见春华正从楼里出来，心里一急，便跑起来，想把长发他们引到僻静处，别让春华发现。
“好小子，想跑，没那么容易！”长发与三个家伙很快在一个胡同里追上了秋空。他一把抓住秋空，恶狠狠地说：“好小子，今天你落到我手里，就别想逃。只要你叫我一声大爷，说几句好话，我就饶了你。”
秋空用蔑视的沉沉目光看着他，一声不吭。长发猛的打出两掌，秋空顿觉脸上又热又辣又痛，眼里金星直冒。他晃了两下子，咬着牙没吭声，也不还手。他明白，还手只能招来更重的毒打。紧接着，又挨了两拳，秋空痛得啊了一声，差点没倒下。长发冷笑着说：“哈，早知道你这么不禁打，我一个人就教训你了，你白长这么高大了。”
“住手！”一声断喝吓得四个家伙一惊，回头一看，却意外地只见一个娇美的女孩子正怒视着他们。
3
长发一看，不禁乐了：“呀，没想到哇，美女送上门来啦。”说着奸笑着走过去，伸手去抓春华。
秋空睁眼一看，急得直喊：“春华，别管我，你快走！”说着向前冲去。一个家伙一把揪住他，猛地踢他一脚，喝到：“老实点！”秋空身上一阵疼痛，但还是拼命向前冲，却怎么也挣不脱那家伙的手掌。
春华不慌不忙，等长发快要抓到她时，突然出手，一下子握住长发伸来手的两个小指头，猛的一扭。长发惨叫一声，被春华扭得转过身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急忙冲向春华。春华一推长发，长发正向前挣脱，顺着劲就猛的倒向横肉，他们狠撞在一起，一齐重重摔在地上。
另一个高个的家伙冲向春华。这个家伙有两下子。先是飞起一脚，逼得春华向后躲闪一步，然后他紧冲过去挥拳连连打去。春华轻盈地躲闪招架着。然后向侧边一蹲。高个子正向前冲来，收脚不住，直向前冲去。春华迅速一个箭步跃到他身后，一脚踹去，高个子一个狗吃屎摔趴在地上。
秋空看得呆住了。春华又急忙冲向抓秋空的那个家伙。这家伙力气不小，一看不妙，一叫力，把秋空扔向春华。春华怕摔着秋空，没躲，而是接了一下秋空，与秋空一起倒在地上。这个家伙随即抽出一把匕首，凶狠地冲过来。长发和横肉爬起来抽出匕首跟在他身后。
春华抓起一把土扬过去，这个家伙叫了一声，忙揉起眼睛来。趁此机会，春华扶起秋空，然后一脚蹬去，正中那个家伙下腹处，他狼哭鬼嚎地捂着肚子向后跑去。
长发和横肉端刀逼近。秋空忙拉着春华说：“快跑吧。”
春华冲他笑笑说：“没事。”说着随手甩了两下子，只见长发和横肉的鼻梁上已各中了一土块，疼得他们捂着鼻子直叫。
春华喝道：“你们还不快滚，要不然我该不客气了，往你们眼睛上扔铁钉啦！”说着又拾起两个土块甩去，正打在他们的眼睛上，吓得他们转身就跑。
春华喊道:“你们要是再来找麻烦，就别怪我心狠了，把你们都弄到公安局去！”说着又甩出一个土块，正中刚爬起来的高个膝弯处，高个腿一软，摔跪在地上，他连忙爬起来，没命的跑了。
秋空看到几个家伙跑远了，然后惊异地看着春华说：“我这不是做梦吧。”
春华说：“这不是梦。”说着，跑到秋空身边，用手绢给秋空擦着他嘴角渗出的血，心疼地说：“你呀，怎么不听我的话，自己偷偷跑出来啦。”
秋空静静的看着春华美丽动人的脸庞，心里感到一阵温暖，眼泪不由自主地直住下流。春华看他这个样子，不禁乐了：“哭什么呀，还男子汉呢。”
4
秋空拼命想止住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就好象小孩子受了欺负突然见到了妈妈一样，不住地流着泪。春华看着他，心里升起一种庄严的感觉，一种至善至美的灵性泛上心头。她拉起秋空说：“别流泪啦，我们走吧。”秋空温顺的跟在她身边，边走边诉说着自己的一切烦闷，一切苦恼，一切伤感。他早就想把心里的一切倾吐出来，可又找不着人诉说，现在他说了，毫无保留地说了。他心里有一种特别轻松的舒服感，最后，他才想起来问她：“你是怎么学来这么厉害的功夫呀？”
春华一直静静地听秋空的诉说，她没想到秋空的心里有这么广阔的问题，也没想到秋空这么毫无保留地把心里话全抖了出来，她曾为秋空的真诚和真心深深打动，现在又被秋空真诚的诉说深深打动了。听到秋空问她，就说：“其实也没什么，我爸爸是特务连连长，我从小就向爸爸学了几手。”说着，拉秋空在一处台阶上并肩坐下。这时，天已经黑了。晚风轻轻吹拂，天上星光闪闪，他们有些心醉了。
秋空此时感到自己是那样的弱小，而春华是那样强大。现在与春华在一起，他有一种无形的安全感，他这时不需要那刚强的外壳了，禁不住身子瘫软下来，轻声说：“春华。”就软软地倒在春华腿上，春华心里腾起一种圣洁的感觉，禁不住轻轻抱住了秋空的肩和头，就好象抱着一个婴儿那样，心里充满了爱怜。秋空顺势一手揽着春华的腰，一手揽着春华的背，春华全身一颤，一种从未有过的又甜又热的感觉向全身扩散，手臂不由自主地把秋空抱得更紧紧了，头也不禁靠在秋空头上。秋空突然感觉一种淡淡的异香浸入鼻孔，他死死抱住春华，他们的血液都在飞流！他们的心都在狂烈地跳动！好象天地倒转了，宇宙间只存在他们俩......
同学们都惊奇地发现秋空变了，那沉沉的目光有了灵动的光彩，学习也有了灵性，不再按部就班地死抠了，而是迅捷地抓住关键攻破，成绩也扶摇直上。老师常常用他做例子，说什么只要苦学，无论多笨的人也会进步之类。秋空每每听到这里，心里都很反感，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春华曾让他一定要保持原样，对他们的事保密，秋空当然要绝对听从。在他看来，春华就是圣母般的人，是生命的灯塔，绝不可违背。他觉得春华给她以支柱般的力量。只要看见她，就感到就感到心神倍增，精力大长。
多少年后，人们都注意到一对有名的博士夫妇：男的事业有成，在人们眼里是一位刚强的人；女的则是一位温柔而娇弱的良妻，他们就是秋空和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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