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一颗虔诚的心上高坦
李琼林
正月十六，刚出元宵节，久雨初晴，憋坏了的户外驴友，找准机会，一声喊起，扛起旗，带着一颗虔诚的心上“高坦”。高坦，在金华村的深山密林里，金紫仙半山腰。《安仁县志·地舆·山川》：“云秋山一名金紫峰，在县东南一百二十里鹏塘村，周四十里，县治发脉之所也……山南有石穴，广丈余，中藏佛像，瀑布泉长数丈，注鹏塘港。” “山南有石穴”，石穴即传说中的“高坦”，又称“藏宝洞”。内藏佛像，岩壁间多石耳，以其险人无敢上下者”。传说是神农炎帝采药时曾经住过的岩洞。当地老百姓传说有藏宝，红军也曾在此躲过国军，但位置高且山路陡而险。车子沿着金湘河一路蛇行，一直开到梨子山。一下车，右边是山坡，山坡上住着几户人家，大树掩映，土墙青瓦竹篱笆，石板小路。左边是鹏塘港，河水清澈见底，流水哗哗。河对岸是一个冲积小洲，洲上住着一户人家，修竹婆娑，鹅卵石垒砌成的围墙，与这山这水这农家，简直就是一副绝妙的山水画儿。远处的山野里升腾起一股白白的云雾。我们整理好行装，在向导的带领下，开始了探寻高坦的行程。走过小水电站，下一个陡坡，进入羊肠垅的入口。跨过鹏塘溪，钻进灌木从，一直沿着小溪向大山深处走。山路多年没有人行走，打猎的，烧炭的也少来进山。山路长满了灌木或荆棘，如果不是向导的引领，我们无法找到前行的路。十几个人默默地穿行在山谷里，溪水不是很大。我们时而溪左，时而溪右，也不知道到底跨了多少次溪，向导总在前面催促着我们。爬上一个坡，我们开始离开溪沟，穿行在半山腰上。山上已不再是灌木丛，而是一些大树。向导说，这里原来是原始森林，后来被砍掉运到外面去了。沟的对面还有一些原始森林，我们没有办法上去。顺着向导的指向，对面果然是郁郁葱葱的一片森林。脚下已经不是路了，而是粗粗的管道，原来是山下发电站引水的水管。管道时儿铺在山腰上，时而铺在悬崖边边，我们手扶着峭壁，脚踩着水管，脚下是深谷，眼睛根本不敢往下看。走过一段水管路后，我们听到了流水的哗哗声——原来这里是一叠瀑布，因为修电站而建起小小的坝，将水流截拦引入水管。我们围着小坝欢呼，也许因为水的清冽，也许是因为白花花的瀑布，停下来休憩一会儿，摆出各种姿势与瀑布奇石合影。爬过一坡又一坡，感觉永远是行走在半山腰上，永远是林中穿越，溪畔蛇行。一路上瀑布连连，古树叠翠。羊肠垅，名副其实的羊肠垅，弯弯曲曲，沟小而曲折。越往里走，林子越深，瀑布更奇，景致更幽。鸟儿问答，蝉虫鸣唱，像是在上演着大自然的协奏曲。在经过第六个瀑布时，四周无路可走，只好在峭壁上寻找攀缘的地方，人一个挨着一个，前面的过去了，再把后面的人接过来，户外团队精神，在此处表现得淋漓尽致。警察出身的阳光，站在瀑布顶上，指挥着其他人员，细心指导着如何抬足，如何落步。不料，脚下一滑，人从瀑布顶上随瀑流跌落。这一幕，让见证的人出了一身冷汗，胆小的女队员腿发抖，心发颤，半饷都没有收回个魂来。阳光不愧是警察教练，遇事头脑冷静，处置从容，一身功夫了得，从五六米高的瀑布上跌落，竟然没有受伤。我们还惊魂未定，他却从容地从瀑布底下爬起，从另一侧攀缘而上，与我们继续前行。也许是神农帝在保护着，一路无语，爬过羊肠坡，爬过碎石坡。在飞瀑跟前，亮出旗帜：“骑行一族”、“脚扯风户外”和“走遍安仁”，集体合影留念。正在我们折腾热闹、乐着臭美的时候，向导不声不响地走进林子，去捡拾山菇野菌之类的山珍。
然后折而向西，攀爬到瀑布顶上，沿着溪涧继续往高处走。离开溪涧，又是爬坡。山坡上布满了青苔，林子也开始幽暗起来。爬着爬着，前方有一岩洞，象山有人居住过，我以为这就是“高坦”，赶忙和安男爬过去。洞不大，也不深，洞口有石墙围着，是人工垒砌的，很有些年代了。这石墙是不是神农爷垒的，我不知道。或许是他在这山坡上采药时临时休憩的地方吧。队伍已经走在前头了，我们跟着赶。山坡上随处可见枯死的古树，有的立着，光秃秃的枝干直指天空；有的躺着，像是酣睡了上千年上百年，其中一棵大树，通体呈暗红色，周身长着青苔和菌子，几个人才能合围。因为常年的腐蚀，腐烂的粉末把周边的土地都染成了粉红色。我猜想着，这树，生几百年，死几百年，腐烂成粉又是几百年，那么，这就是这山沟里的真正意义上的“树精”，当我横着爬过它的身体的时候，无厘头地，我闻到了一股香气，有一股水雾喷上我的脸，不由得让我心产生敬畏。粗大的腾蔓像灰色的大蟒匍匐在山坡上，像虬龙般缠绕着，游向远方。再往上，就是高山杜鹃和野桃林了。满山遍野，整坡整坡的，我想，倘若在春天花开季节，杜鹃花桃花竞相开放，那又是一片多么壮观的景象呀。钻过桃林和杜鹃林，向右拐一个弯，一个高大威武的岩洞，敞亮地立在我的眼前。向导告诉我们：这就是高坦，这就是藏宝洞！我们欢呼着，雀跃着，忙不停地拍照。县志记载“山南有石穴，广丈余，中藏佛像，瀑布泉长数丈”，如今，“石穴”高坦尚在，“佛像”却已不存。高坦，大约有几丈高，几丈深，宽几十丈，坦前有坪，可容百余人。坪前有围墙，原始片石垒砌，长约二三十米。墙外是山坡，坡上多杜鹃和野山桃。再往外就是山野，山野里长着高大的树木，有青翠的楠木，有耀眼的红枫，有落叶的叫不上名字的树，和一些枯萎的古树。清代侯忠陛在《云秋山记》中记载：“古无人径，时晴则见，时雨则隐。且茂树恶木，佳葩毒卉，杂植于其间，而虎豹豺狼凭之以为窟。揽胜者屐齿不到，孰从而探其奥窔……”坦的右边，有一抹飞瀑，很细，飞沫一般。我们没有经意，走过去，水雾打在脸上。抬起头，有瀑布飞下，且随风飘动。我们碰上了另一类瀑布，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美丽的彩虹。古书记载：“山之腰有石罅，瀑泉涌出，飞练数千丈，下而成川，流可六七十里，藉其荫者无旱苗。其东下而北，绵洹过酃邑界，入茶州西乡，百里至香草坪。”清代训导袁文鼎在《登云秋山》诗中写道“洞锁桃千树，丹埋草一邱”，写的应该就是这高坦前“丹埋坡”了。“丹埋坡”又叫“断肠坡”，传说神农帝在这里曾尝百草，因误食断肠草，肝肠寸断而长辞人世，因此，这里就被后人称作“断肠坡”，也成了神农爷一生的终老之地。“入林时见鹿，祈雨趣闻鸠。攀处岩悬蔓，寻来石穴幽”，“ 井势莲花活，泉声瀑布遒。孤樵归小径，匹练下中流。”我们在高坦流连忘返，向导的袋子里已经装着满满的山珍了。在继续攀登金紫仙的路上，向导还告诉我，在大革命时期，红军曾在这里打过游击——小时候，他们在砍柴时，还捡到了红军用过的枪，现在梨子山的茶林里还有许多用石头堆砌的无名烈士的墓呢。金紫仙，“周四十里，县治发脉之所也”；羊肠垅，风景秀美幽雅。断肠坡，故事何其悲切壮而凄美，高坦岩藏宝洞，又是如此的神奇神秘，今天，我终于怀揣着无比的虔诚，登上了高坦，领略她的迷人风采和神韵。
作者简介
李琼林，男，湖南安仁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协会员，郴州市文联理事、郴州市作协会员、郴州市评论家协会会员。安仁县政协副主席，县文联主席。在《海外文摘》《散文选刊·原创版》《郴州日报》《郴州文学》等刊物发表作品几十篇，多次在全国散文年会获奖 。主编过地方文化读本《神农在安仁》《赶安仁》《神农薪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