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熟时快乐多
玉米熟时快乐多
文/沙漠里的天
乡下人家,但凡土地肥沃一些,就要种玉米。河沟两岸,大块麦田,一到夏季,就成了葱葱郁郁的青纱帐,到处是绿的海洋。微风吹来,发出飒飒的声响,像一首首轻音乐,又像是安静的湖面微波荡漾,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从清明的平整土地,到立夏前后的播种,又到“锄禾日当午”的锤炼,每一株玉米都是农人的希望,都是“汗滴禾下土”的付出,所以,农人对玉米就有特殊的亲和力。听着玉米拔节的声响,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在心海里扩大,再扩大,像层层波浪开出的水花。
到了六月末,七月初,一株株玉米接了穗子,授粉传花,结出一个个的带着红缨儿的玉米棒子,孩子们的嘴里就已经流出了口水,偷偷地在玉米棒上用指甲开出一个缝儿,看到玉米粒刚刚有了雏形,就很惋惜地问:“妈妈,玉米棒还有多长时间可以煮着吃啊?”
大人们总会笑笑:“小馋鬼,还需要最少二十天呢!等你看见红缨儿变暗红色了,打蔫了,你再来掰吧!”
孩子们会很期盼地叹口气:“哎呀,时间过得好慢啊!”
时间哪有那么慢,昨天还是鲜花盛开的春天,转眼就是瓜果梨香的夏季。你还在蝉鸣蛙叫中柳下乘凉看荷花,立秋的脚步就不声不响地来到了人间。
你看,田间地头,那些碧绿的玉米叶子已经失去了青春的朝气。从根上开始有两三片变成了枯黄色。
孩子们这时候是最雀跃地时候,电饭锅里放上水,把新鲜的玉米棒扒光衣服,露出鲜嫩的玉米粒,放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煮,不到片刻功夫,氤氲着热气夹杂着玉米的馨香弥漫进鼻息,立刻让人心情一振,这是早熟的食粱,这是尝鲜的快感!它能让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跟着兴奋!
煮玉米是吃不了几天的,随着秋阳的照射,玉米棒越来越成熟,当你还想在吃一顿煮玉米时,地里的玉米叶子已经干枯到了第四片上。掰开玉米棒,用指甲掐一掐,已经没有前几天那样鲜嫩了,放在锅里煮完全不适合了,但是也可以带回家几根,晚上在院子里做烧烤。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月亮远远的站在山头,把清辉洒在院子里。用几块砖头垒起一个烧烤槽,用干木柴点上篝火,青烟袅袅,在院子里打着转儿慢慢消散,驱走了嗡嗡叫的蚊子。等到烟火过后,红红的炭火烧烤着玉米棒发出浓郁的芳香,令人馋涎欲滴。焦黄的玉米棒带着炭火的余温,我们一边啃食着,一边捣着手嘘嘘着,这个温度真不亚于冬季里的火锅。焦黄的玉米粒在舌尖上翻滚,慢慢的咀嚼秋天收获的幸福,那个味道绝对不是城里人从超市买回的玉米的味道,这里面有春种秋收的汗水和喜悦,这是亲力亲为的乐趣,这是自给自足的满足,这是城里人吃不出来的味觉。
我们把啃玉米叫吹横笛。两只手有节凑的转动玉米,腮帮子被玉米粒撑得鼓鼓的。这时候吹横笛是不需要文雅的,喜欢怎样啃就怎样啃,喜欢怎样咀嚼就怎样咀嚼,喜欢发出声音就发出声音,喜欢不发出声音就不发出声音,反正是自己的胃,只要你不喊肚子疼就好。
天上星星眨着眼睛,山上松涛发出轻微的呼唤,几只蝙蝠呼啸而过,看到农家小院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知不觉发出几声赞叹。
突然我想到了我的童年,那个时候好像土地刚刚承包到户,粮食还很紧缺,看着地里长得又大又粗的玉米棒从红缨儿变成了暗红色。我们乍着胆子和爸爸商量:“爸爸,能不能掰几根煮着吃啊?”爸爸皱着眉头,很严厉地说:“哪能掰青玉米?煮了只能当牙祭,解决不了大问题,你别小看这几根玉米,长熟了打了米,可是一家人的饭啊!”我们谁都不敢分辨,只能使劲吞咽几下口水。
晚上去隔壁奶奶家串门,奶奶从灶堂炉灰中扒出烧玉米棒来,焦黄的玉米粒,发出诱人的香气,眼中不知不觉淌出泪滴:“奶奶——”
“快吃吧,别记恨你爸,他是老顽固,一年的新粱,想吃就吃吧!小孩子,牙口好,胃口也好,吃嘛嘛香!等到了我这个岁数,想吃都吃不动了!”奶奶一边说,一边张开嘴,让我们看她嘴里那几颗漏风的牙齿。
月光不偏不倚照在头顶,又大又圆。整个院子被月光包围着,犹如白昼。院墙犄角,蝈蝈唱着清脆的歌曲。
嘴里咀嚼着玉米粒,怎么咀嚼也吃不出奶奶那时给我烧的玉米的味道。时隔这么多年,那两个玉米棒经常在我的梦里萦绕,也经常想起小脚奶奶那几颗漏风的牙齿!泪再次涌出我的眼睛:奶奶,爸爸都是挨过饿的人,她们吃过树皮,野菜,糠饼……他们知道粮食的可贵,他们从来都舍不得糟蹋粮食,他们一生也没过过像我们现在这样的富裕生活,他们更不会想到,青玉米成了城里人的保健食品,并且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新鲜的玉米棒。可惜他们寿命太短,没有走到现在的社会,真的是有太多的遗憾在我的心中翻腾。
乡下农家,我和家人的沃土,一年年,一月月,我们脸朝黄土背朝天,辛勤的春种秋收,虽然很苦很累,但是收获的季节,我们也会享受很多天伦之乐,是别人日思夜想的,比如,玉米和玉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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