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宝》原著|为完成学业出卖青春与自由的女孩,后来怎么样了?
亦舒在其代表作《喜宝》中以姜喜宝的视角,讲述了一个才貌双全但家境窘困的剑桥大学高才生姜喜宝在从伦敦回香港的飞机上,结识了热情单纯的富家女孩勖聪慧。从此,两个女孩开始了她们命运的交汇以及命运的改变。
喜宝的初心:找人帮她支付学费以读完大学
小说中喜宝的母亲在喜宝回家不久便改嫁给了一个澳洲人,而不是像电影中处理成病死。(墨酱此处说的“电影”指的是2020年版《喜宝》,下文中的电影均是,以及配图均为2020年版《喜宝》。)
为了生活费与学费,喜宝在短时间内便迅速做出决定:她愿意出卖青春与自由,同意勖先生将她买断。
我绝不想回香港来租一间尾房做份女秘书工作,一生一世坐在有异味的公共交通工具里。这是我一个堕落的好机会,不是每个女人可以得到这种机会。
喜宝起初是非常通透的,她不仅自甘堕落,而且在堕落之后也十分明确自己的身份。她还有非常高的意念:念完剑桥法律专业,然后做一份体面的工作,过上至少比打字员好很多的那种日子。成为富豪的“金丝雀”不过是一种曲线救国的手段。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逐渐瓦解了喜宝的意念。贫穷限制了喜宝的想象力,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才发现勖存姿远比她以为的更有钱。
原本我只以为他可以替我付数年学费,使我的生活过得稳定一点,但现在我的想头完全改变。勖存姿可以使我成为一个公主。
喜宝的确很快便像一位真正的公主那样:拥有一座城堡,一匹马、一条项链都足以证明她的身价;有机会出入上流社会,且有较高的艺术修养、谈吐不俗。
拥有了许多钱之后,喜宝却迅速坠入空虚
然而正如勖存姿所说:“历古至今,年轻女孩子从没对有钱的老头忠实过。”小说中的喜宝在得到衣食无忧的生活之后,便开始有意无意地追求爱情,尤其在唯一的亲人母亲自杀身亡后。
在喜宝与勖存姿的故事开始之前,勖存姿问过喜宝,“在生活中,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喜宝回答:“爱”,“被爱与爱人,很多爱。”然而这与喜宝排斥爱、追求好的物质生活并不矛盾。
从出身环境看,从小父亲对喜宝母女不管不顾,母亲整日在外奔波忙于生计才勉强给喜宝基本的物质上温饱的满足,作为至亲的父母都不曾给过喜宝足够的爱,喜宝对爱是十分迷茫的。可以说,喜宝在物质上与情感上都是匮乏的。
更糟糕的是,贫穷的母亲却对喜宝“富养”:母亲一直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进贵族学校;没有钱买洗发水,便用肥皂粉洗头;为了让喜宝上英文中学,母亲在亲友之间讨旧书本省钱;母亲用公司送的日本双程往返飞机票换成了单程伦敦票,加上三千元港币的储蓄,就这样把喜宝送出了国;这对于喜宝来说苦日子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为了生活,为了好好的活。喜宝早在十三岁时就学会叫男生付账,懂得如何讨好他们。所以,对于喜宝来说,对方的爱必须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要看得见摸得着。喜宝后来说,她爱勖存姿,因为他确实近乎无限地满足了她在物质上的所有要求。这些真的足够吗?
当然不够,只有喜宝自己知道她与勖先生之间的感情并不是爱,不然,何以流连于更优质的心灵契合之爱呢?
与剑桥大学生丹尼斯阮、宋家明、勖家长子勖聪恕等虽然都有暧昧,但喜宝对此类年轻的男士并不十分感冒。真正让喜宝动心的是一位剑桥物理教授汉斯,然而所有的这一切都瞒不过勖先生,汉斯很快死于一场“意外”。(电影中死于勖先生枪下的是宋家明。)
拥有最美丽的马,最美丽的车,最美丽的房子,最美丽的项炼的“公主”,喜宝并不快乐。
为了金钱出卖爱情的喜宝与《第一炉香》中的葛薇龙有相似之处,她们同样在爱情中寻找金钱,也在金钱中寻找真爱,却无不不陷入精神的黑洞中无法自赎。
汉斯的死亡彻底瓦解了喜宝的意念:她整日恍惚,勖先生请人帮她做功课的枪手。这让喜宝越发觉得:一切来得太容易,认真便没有了意义。
于是,很快,喜宝便放弃了学业,后来哪怕学校打过几次电话,勖先生鼓励她继续学业,喜宝对曾经无比重视的学业也没有什么感觉了,她彻底麻木了。
喜宝还能重生吗?
喜宝由剑桥高材生堕落为毫无感情的金丝雀,这种历程听起来让人觉得惋惜,但是绝不是仅此一例。很快喜宝见到了她的前身——她接济了一位勖先生以前的“朋友”,一位比她稍长三岁左右的金发女郎,略微熟悉了之后得知,那位金发女孩曾经也是巴黎大学美术系学生。
而金发女孩拥有了十辈子都无法花光的钱之后,便陷入巨大的空虚与无聊之中,于是开始赌博,再到后来一无所有。前车之鉴让喜宝陷入思考。
在喜宝堕落、麻木的同时,勖家也发生了许多大事,聪慧远离是非之地,去过了一种平淡的生活,宋家明在修道院出了家,聪恕进了精神病院,聪憩自杀……而喜宝也开始了救赎之路,她安慰勖夫人、帮助聪憩抚养幼儿、试图唤醒聪恕……
几场爱恨纠葛下来,在故事快到尾声时,姜喜宝与勖存姿之间的才产生了几分“君生我未生,我我生君已老”的古老爱情的味道。
故事的最后,勖存姿死了,喜宝也得到了丰厚的遗产。她还会有怎样的故事呢?亦舒写道,“勖存姿的故事是完了,但姜喜宝的故事可长着呢。”很明显这是一个比较开放的结局,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张爱玲的《金锁记》中有类似的结尾:“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了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
而电影中却简单粗暴地“安排”喜宝从勖家出走,喜宝这几年的时间已经过惯了一种安逸的“金丝雀”生活,突然地离开勖家谁能确定她有能力养活自己呢?墨酱觉得原著中那个开放性的结局就很好,大可不必强凹“独立女性”的人设。
“独立女性”也绝不是出走、喊口号就能够迅速变身了的,那需要很长的路要走。
鲁迅在《娜拉出走后怎么办》中说,“钱,高雅的说罢,就是经济,是最要紧的了。”作为清醒的现实主义者,鲁迅先生并不讳言金钱的重要性。而身处香港这样快节奏、高度物质化的都市,亦舒对此更是深有体会,因而她对喜宝是带有一些理解与怜悯。
然而在物欲横流的现代都市,“不劳而获”似乎就是女性独立与立足社会的劲敌,亦舒所写的《喜宝》不仅是香港社会中女性普遍存在的问题,也是当下女性共同面临的问题。或许,像聪慧那样的选择就是完美的解决方案吗?亦舒笔下这种“聪慧式”的女性还有如《我的前半生》中年遭婚变的子君、《流金岁月》中经历家庭变故的蒋南孙等。
聪慧、子君、蒋南孙们的选择也许并不是最佳解决方案,但最起码说明,思想上的独立是女性人格完整性的基础。
正如许多人评论《小妇人》,什么时候女性不用再通过不结婚来证明自己独立了,女性才算是真正的独立。
《喜宝》那个开放性的结局,是每一位女性都应该思考的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