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陈慧琼/爱上酒香，爱上喝酒的人
爱上酒香，爱上喝酒的人
陈慧琼（四川苍溪）
我所说的酒，不是自带几分优雅几分魅惑的红酒，它少了些酒味儿；也不是甜甜腻腻温温软软的米酒，它少了些酒劲儿。我所说的酒，是干烈辣口余味悠长的白酒，深厚的千年酒文化便蕴含在这醇香四溢劲道绵远的酒香里。
关于酒的历史，源远流长 。一说黄帝时代，有汤液醪醴之说；一说夏禹时代，有仪狄酿酒之说。但不管怎么说，据大量的文献资料记载和出土的古酒器佐证，我国是酿酒最早的国家。
关于酒，最玄乎、最有趣味的莫过于杜康酿酒的传说：
杜康欲造绝世佳酿，苦思冥想，晚睡梦得。一鹤发童颜老翁道：“以水为源，以五谷为料，浸泡发酵，第九天酉时于村外歪脖树下候三人，取各人血一滴加其中，即成。”话毕，老翁隐去。
杜康醒来依老翁所言，如法炮制。第九天酉时至，歪脖树下果然来一书生，文质彬彬，杜康说明来意，书生欣然允诺，割破手指滴血一；有顷，来一队人马，为首乃英武将军，一听来意，将军挽袖露臂，亦割破手指滴血一；酉时将过，还差一人，杜康情急之下见口眼歪斜之疯花子，将其摁住，扎破手指滴血一。霎时，所酿之物，异香扑鼻。看吧，酒中有文人、英雄和疯子的精魂，由古至今，喝酒的三重境界差不多如此吧！悠悠酒香，跨越时空，历久弥香。曹操有言：“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味儿芬芳浓郁，浓到让人忍不住咋舌舔嘴。
小时候，爸爸劳累之后，爱小酌二两，闻到那香气馥郁的酒味，看到爸爸那陶醉满足的样子，我曾疑心酒是仙水，魔水，沾着神气。因为有人喝了它，就有点儿兴奋迷离，话也多起来，脸也笑起来，可亲又可爱；有人喝了他，张口就骂，东倒西歪，哇哇狂吐，丑态百出。而且混着酒气臭不可闻，明明那么香的酒，被他喝臭了，还要混着秽物吐出来，我有点讨厌糟蹋酒的醉鬼。爸爸属于前者，所以我喜欢。
爸爸喝酒的时候，我就挨在他身边闻。有一回，他喝到高兴处，对我说：“丫头，你也来一口。”早已垂涎三尺的我趁机猛喝一口，呛得我连连咳嗽，鼻龙口水，狼狈不堪，口中又辣又苦，喉头如火烧一般，爸爸一边抚背，一边说：“不错，像个男孩子，不过酒要慢慢品。”从此我再不喝酒的，酒可不是一般人能喝的，对喝酒之人充满了敬慕之情，酒于他们而言，甘之如饴。虽然我被酒所辣，但是依然喜欢闻酒味，奇香飘散，沁人心脾。曾天真地想：这么香的酒，喝起来不咋地，要是把它们高搁一处，每日只用来嗅嗅，多好啊！长大一点，特别羡慕酒城的人们，“风过泸州带酒香”，闻着酒香长大，伴着酒香生活。而酒与诗歌、酒与英雄又是孪生姐妹，泸州的童叟妇人，该是都沾着酒的仙气，诗的雅致，英雄的侠义吧？他们多幸福。
爱妙不可言的酒香，也爱喝酒的人。我仔细留意过身边好酒之人，男的，他们中有一部分人要么是豪爽重义，正直磊落，豁达坦荡的性情中人；要么是儒雅斯文，谦恭有礼，风度翩翩的文化人，这两者我都喜欢。女的，大多豪爽大气，不拘小节，有男儿风范。也让人心生爱慕。
书里尤多好酒的老头儿。孩提时，老师讲：李白是酒仙诗仙，斗酒诗百篇。曾经不止一次地想，那个斗是多大的斗，喝一斗就能写一百篇诗，可苦了背诗的我们，要是他像我只闻不喝就好了。你看他喝得多霸气：“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他孤独的时候喝：无人可邀，邀明月，无人同饮，对孤影。热闹的时候更要喝：“笑春风,舞罗衣,君今不醉将安归”。李白离不得酒，以诗下酒。还同那个有趣的“四明狂客”贺知章，搞了个“酒中八仙”，这八仙要是齐聚一堂，喝酒行令，猜拳和诗，该是怎样的盛况？该有多少风流缊藉的佳作传于后世！
五柳先生更可爱。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亲旧招之饮酒，他毫不客气，连假意推脱一下下都没有，而且还一定要喝得醉醺醺，不辞而归。你看哦，这个天真率性的老头儿平生最乐之事便是“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 。散淡洒脱，轻轻一挥墨，《饮酒二十首》。
苏轼好酒，三杯两盏，挥毫落笔，诗书万千，旷古烁今。诗里诗外，旷达乐观，均是对生活的炽热情怀，让今人既爱且敬。
醇厚绵远的酒香浸润着长长的书卷，诗即是酒，酒亦是诗。溢彩的诗吟诵不完，销魂的酒不饮自醉，因酒而文的大家枚不胜举，爱也不够。说不定在某个有月的夜晚，你也和他们齐聚一堂，剑指长空，吟诗斗酒，快意人生……
现代作家群里，甚喜好酒的汪曾祺，女儿汪明说是泡在酒里的老头，酒仙酒鬼都是他。文革时期，多喝了二两酒，想多讨要几毛钱，女儿断然拒绝并大吼，那个短了一口气，讪讪出门的老头是那么憨态可掬；在孙女儿的监管之下偷喝料酒将被告发，蹲下身子，张大嘴巴让孙女嗅来嗅去的老头儿多么天真慈祥；在一次笔会上喝酒，后来大吐血，在家人面前矢口否认，在医生面前像孩子一样坦白从宽的老头儿是那样有趣可爱。大作家汪曾祺，多像你我身边那个好酒的邻家老头儿，人如其文，他朴实隽永的文章，令我百读不厌。
鲁迅说：“饮酒之害,我是深知道的。”可是他和郁达夫认识的多年里却充满了酒气，鲁迅的饮酒日记里常有达夫招饮的记述。梁实秋饮酒可谓首屈一指，还美其名曰：“我们中国人吃酒之雍容悠闲的态度，是几千年陶炼出来的结果。”林语堂说：“饮酒有助于人类的创造力。”这给好酒之人多少堂堂正正的理由啊，面对美酒佳酿，如何抵挡浸入魂魄的诱惑啊。
自古英雄与酒相伴，酒让英雄彰显豪气胆气。曹操与刘备，青梅煮酒，论天下英雄，成就一段史上佳话。水浒传里的英雄好汉都喝酒，行者武松，十八碗酒下肚，独上景阳冈，生擒猛虎，骑于胯下，抡起钵钵一样的拳头砸向害人无数的大虫，该是何等解气！当然，酒也是一把双刃剑，张飞佯醉战张颌，何等潇洒，可也因酒身首异处，多么可惜。成也酒，败也酒。
无酒不成席，无酒不成欢。闲暇时光，亲朋好友，推杯换盏，其情融融。喝酒看量，因人而异，切勿贪杯。失言失徳，酒之大忌。喝酒亦有时，上班莫饮，开车勿喝。否则，误公事，耽私事，害人害己，追悔莫及。
童年里有关于父亲、关于酒最美好的记忆，书本里有关于酒与诗文、酒与英雄的美好描述，使我往往忽略了那些酒鬼莽夫醉鬼疯子的丑陋状。总之，我爱令人心醉神迷的浓浓酒香；爱像爸爸一样喝点小酒慈祥亲切的和善之人；爱那些以酒助兴文思泉涌的贤能之人；爱那些以酒壮行直爽乐观的豁达之人。
作家简介：
陈慧琼，中学语文教师，率真豁达，喜欢文字。作品散见于各大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