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寓意于物,不被物役

有关人与物的关系,是个恒久的话题。有人认为,游于物外,自得其乐;游于物内,则被物役,甚至为物所害。
什么是对待“物”的正确态度?苏轼在《宝绘堂记》中作了很好的解读。苏轼认为,“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寓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乐,虽尤物不足以为病。留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病,虽尤物不足以为乐。”寓意于物,喻指欣赏美好的事物,通过事物来寄托自己的情趣;留意于物,则指过分看重外物,耽溺于物、不可自拔。两种对物的态度截然分明,给人颇多启示。
寓意于物,可以得物之趣味,涵养品性,悠然自乐,自然不会被物奴役。譬如,刘备之雄才也,而好结髦。嵇康之达也,而好锻炼。阮孚之放也,而好蜡屐。他们能够寓意于物,故能“乐之终身不厌”。
反之,留意于物,久久不能释放,则很可能被物所害。就书画而言,钟繇至以此呕血发冢,宋孝武、王僧虔至以此相忌,桓玄之走舸,王涯之复壁。他们被物所役、所害,“此留意之祸也”。
人生天地之间,须臾离不开外物。然而,人与物究竟如何相处,一直是古圣先哲们经常讨论的话题。《庄子》中讲述了“胜物而不伤”“不以物挫志”“不以物害己”。这告诉人们,物应受人支配,而不应支配人、奴役人。倘若“以物易其性”“弃身以殉物”,人成了物的奴隶,反倒会丧失应有的欢乐和自由。
法国作家巴尔扎克笔下有一个贪婪的人物,叫葛朗台,是守财奴的代表,在葛朗台的眼中,金钱高于一切,妻子、女儿甚至还不如他的一枚金币。葛朗台对金钱的渴望和占有欲几乎达到病态的程度:他半夜里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密室之中,“爱抚、把玩、欣赏他的金币,放进桶里,紧紧地箍好”。葛朗台留意于物,一生被物所役,自然也就失去了亲情、快乐。
再来看大文豪苏轼的一生,虽坎坷不断,但他随遇而安、随缘自乐,处逆境而能安之若素,临忧患而不颠倒失据。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苏轼能正确认识并处理好自己与物的关系。他在《超然台记》中写道:“以见余之无所往而不乐者,盖游于物之外也。”苏轼能游于物外,故物可以怡情、可以助兴,却不会蒙蔽他的视野。事实证明,物本无大小贵贱之分,人一旦被束缚其中,便眼界狭小,如在缝隙中观战,不能洞察胜负的关键在何处,自然就“美恶横生,而忧乐出焉”。
今天,寓意于物、不被物役,也应成为我们处理人与物关系的一剂“良药”。人人都有喜好,也乐于发展自己的爱好,但要正确对待五色、五音、五味等等,做到寓意于物,而不被物所役。只有正确处理人与物的关系,才能做到既发展个人爱好,自得其乐;又不至沉迷其中,招致祸患。
现实中,很多人不能做到寓意于物,而选择留意于物,整天为票子、车子、房子等等而忧虑,甚至铤而走险,心为物役。名声实无穷,富贵亦暂热,越是物质丰盈、越是诱惑增多,越要游于物外、寓意于物,如此才不会被物所累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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