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摄影随笔】臧晓博：寻找鹰雕

文 、 图/臧晓博

焦彦文拍摄  鹰雕、松鸦

今年6月初我去佛坪羚牛沟时，顺便还去了趟周至县的黑河源头，由于时间紧迫没有联系当地的焦彦文老师，焦老师知道后和我通电话，询问什么时间来的周至，听完我的回答后，有些惋惜，没有再说什么。大家都知道2017年10月12日，108国道周至段发生大面积山体塌方后，一直在抢修施工中未能通车，现在去黑河源头需要绕行秦岭腹地宁陕县、佛坪才能到达黑河风景区，原来两个小时车程现在变成4个多小时，前往有些不方便。接到焦老师的电话后，听到他欲言又止的语气，我知道焦老师在周至县一定发现好东西，就决心去趟，由于最近事情较多，一直耽搁到月底的最后一天，忽然想起本周没有安排，就打电话联系焦老师，刚好他也没有事，我就说想去周至，焦老师问：“你想拍啥？”我也没有目标说：“羚牛。”焦老师思考一会说：“最近有雨，你来吧。”周五下班后就赶往周至县黑河森林公园景区。

三宝鸟

猫头鹰的影子

由于走的晚，进入秦岭刚到达佛坪境内，光线就有些不好了，这时看到电线上落着黑色羽毛的小鸟，嘴巴黄色，像乌鸫一样，又一想不对，乌鸫在平原较多，山区还是很少见，它胆怯喜欢藏匿在树林中，不会出现在电线上炫耀，忽然想到“三宝鸟，”忙停下车辆取出相机拍摄，镜头拉近才发现这只鸟羽毛为暗蓝绿色，果然是“三宝鸟”。拍摄几张后又继续赶路，过了佛坪县城后天就完全黑下来，山区道路上车辆稀少，走不多远，发现有一只像雀鹰大小的猛禽在车前灯光中飞行躲避，赶忙放慢车速，这只猛禽落在车前草丛中，我停车下来，向草丛走了几步，这时猛禽从草丛飞到旁边树杈上，发现原来是一只猫头鹰，举相机拍摄时，由于光线昏暗，拍摄速度慢还对不准焦，想把车辆向后移动点，让车灯能够照射到猛禽，我刚移动车辆，猫头鹰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当时真懊悔，如果不移动车辆还能拍摄到，忽然想起如果用闪光灯或许能够拍摄清晰。

到达黑河景区见到焦老师，焦老师提出两种方案，如果想拍摄羚牛需要上山，单趟要走几个小时山路到达山梁上，现在羚牛聚集，上去肯定能见到；第二种要走一个半小时山路，到达一处悬崖，那里最近有鹰雕在繁殖，二十多天前已经生下一枚蛋。让我考虑想去哪里。最近雨水还是有些多，我考虑还是就近去找鹰雕吧。

第二天早上准备出发，正在给车辆装行李时，有辆黑色小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我们旁边，我还以为是旅游的人来问路，就继续装行囊，一抬头，看见车上居然是西安市几位鸟友，也都认识。原来他们准备去周至老县城拍鸟，到达这里后才知道老县城的道路也正在维修，不能前行，现在见到焦老师，所以希望和我们一起去拍鸟，这样我们就一起同行。

黑河森林公园景区道路

在焦老师的带领下，我们车辆行驶到山坡上的一处小村落后，从这里开始只有羊肠小道，焦老师说：“等到下午1点，看能不能上山，”今天早晨下了半个多小时中雨，山路还是很泥泞。

说到鹰雕，是一种体长约70公分的大型猛禽，前次我来佛坪县时，有次在山区行走，在返回车辆时，发现几只平时经常见到的红尾水鸲，那天背景很好，就去拍摄，这时我身后过来的杨亚桥，发现有只鹰雕正从我们头顶慢慢飞过，就赶忙叫我，溪水的浪花声淹没了他的声音，鹰雕飞过山梁，他跑过来说到鹰雕，当时我非常后悔没有见到，以为再也没有机会遇到鹰雕，没有想到今天机会又来了。

行驶在路上，问起焦老师怎样发现这只猛禽的巢穴，他告诉我：去年我就听说有人上山采药时，被一只猛禽袭击，并且将这个人追赶出去好远距离，吓得那位采药人再不敢去那座山峰。我知道这个信息后，终于在春节找到那个采药人，在交谈中问明遇袭位置，到了今年四月下旬，我开始进山去寻找巢穴，虽然知道大体位置，山区没有路标，还是要靠自己去寻找，爬过好几个山头后，才听到鹰雕尖厉叫声，当循声去寻找，在一处悬崖旁边一棵50多公分粗的“青冈木”树顶端，发现鹰雕的巢穴，当时树叶刚吐出嫩叶，鹰巢还没有被树叶遮挡，站在高处能够看清，如果站在树底下还是不容易发现。当我想找个合适位置观察时，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向我袭来，我避让下躲过这一劫。过了几天，我第二次来到这里，两只鹰地攻击更加彪悍，有次鹰雕从树上冲下来用翅膀打到我的头部，回家后头部疼了好几天。6月1日第三次来这里时，为了安全我叫上一个帮手，这次鹰雕反应没有以前那么激烈，发现巢里有一个白色东西，回家后在电脑上看，原来是一枚鸟蛋，为了确定，6月11日第四次来到这里，确认是下了一枚蛋。我每次来到鹰巢最多只待半个小时，不管能否拍摄到都会离开。

我说：“以前我观察阿穆尔隼时，发现它是抢占喜鹊的巢穴，巢穴呈漏斗状，鹰雕巢穴是否也是漏斗状？”焦老师说：“这个鹰巢是鹰雕自己搭建的，鹰巢上边是平台，没有明显凹陷，算来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现在估计已经孵化出来了。”

山梁上的  鹰雕

在小山村等待路面晒干过程中，我们抱着相机在村庄周围转悠寻鸟，走出村庄，看到村庄后边山梁上有只猛禽在翱翔，这只猛禽翅膀宽大，身体粗壮，用镜头拉近看，居然是惦记的鹰雕。只是距离过于远，拍摄不是很清晰，我对近距离接触鹰雕充满期待。

 松雀鹰

到了中午12点，回到停车位置，同行“料子”已经和村民说好，给我们做5碗面条算是今天的午饭。我虽然是北方人，还是不很喜欢吃面条，刚好邻居午饭做“搅团”，就让给我做一份，这样不用吃面条。

 坐在房前树荫下看脚下群山

坐在屋前树荫下，脚下是绵绵群山，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没有蚊虫袭扰还是很惬意。这时天空传来几声鸟叫，我抬头一看，有两只“发冠卷尾”向山下飞去，随口说了声：“发冠卷尾。”话音刚落，旁边鸟友说：“鹰”抬头望去，在卷尾消失的地方飞起一只“松雀鹰”在低空盘旋，大家忙拿出相机拍摄，这只松雀鹰也发现我们，后来越飞越高，就在这时另外一只松雀鹰又从下边飞起来，大家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没有想到等着吃饭功夫，会飞来两只松雀鹰，或许松雀鹰的巢穴就在附近，只是我们没有时间去发现。

 村民屋前

我要去吃饭的村民家里只有两位老人，身体硬朗，看年龄应该有70多岁，老太太做饭，不一会合好搅团，碗里放着几块玉米面做的糊状搅团和几片酸菜叶子，碗里没有泛油花和辣子，需要辣子要自己调。推让了下，我端起一碗，吃起来很爽口，当我吃完一碗，老人绷着脸说：“这四碗都是你的。”我吓的连忙解释说我吃够了，你看我吃的满头大汗。老人才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和老人聊天中，老人说自己是1931年出生的，现在85岁，如果是1931年出生，今年应该是87岁。这个年龄的老人生活还能自理，耳聪目明同时还要进行农业生产，老人幽默心胸豁达，身体偏瘦，却又精神，吃着粗茶淡饭，长期生活在负氧离子多的地区，这也许是健康长寿的一个原因吧。

 车辆行驶过的山路

由于今天早上7点左右下过雨，到了下午1点多地面表皮已经晾晒干了，焦老师也跃跃欲试地想去找鹰雕，和村民交谈中提到要去小箭沟，村民说：“现在还不能去，上山有危险，你们几个去不了。”虽然我们说如果去，即使站在树底下看下鹰雕也行，焦老师最终还是摇头说不行，那里树枝茂密，站在树下根本无法看到鹰雕。今天也只能放弃，看明天情况，如果今夜不下雨，同时明天晴天就可以爬山了。

只好继续等待，最近雨水有些多，过了明天又是十几天的连阴雨，如果明天不能够见到，再要见到估计要等到半个多月后了。当天晚上我睡觉也不踏实，三点多起来看天空，月亮从云层中露出头来，更增添一点信心。

 
灰头鵐

第三天早晨没有起大早，怕去的早地上有露水，8点左右吃完早点才出发，先前往昨天的村庄，到达村庄后。记得焦老师说去看鹰雕还要注意“蚂蟥。”我昨天晚吃饭时，用一次性纸杯装了半杯食用盐。到达这里后给盐里面倒些矿泉水稀释，然后给鞋、袜子、裤腿都抹上盐水，自己记得蚂蟥最怕盐，这时焦老师也拿出防蛇虫的黄色硫磺粉末，让大家涂抹，听到这也能防虫，大家又都认真地给自己再抹上硫磺，好像抹的越多心里越踏实。

 
上山路

接着大家都背起相机跟着焦老师鱼贯进入山林，焦老师今年63岁，上山比我们走的还快，越往上走人类活动的痕迹越少，地面也更加潮湿，最后我们踏着厚厚腐烂的树叶艰难前行。周至县秦岭的山梁都不低，山区高度落差又很大，如果我们走进山区要登顶，由这里开始也需要走上4个多小时，山顶都是在海拔2000-3000米以上的大山。焦老师几乎踏遍这里的山山水水。我对焦老师野外活动很感兴趣，问道：“你爬山遇到过黑熊吗？”焦老师说：“有次我们两个人去爬山，在无人山区走了几天，到达凉风哑保护区后，已经能够看到保护区的观察铁塔，想这里不会再遇到大型动物，就收起相机下山，当刚绕过一片树林，眼前是一片草甸，发现十几米远处有只黑熊正在草丛中吃浆果，这时黑熊也看到我，吓的它转身向山下跑去，跑动时身上的黑色毛皮褶皱时泛着光亮，连滚带爬得跑走了。” 我又问道：“你最近距离见到大型动物有多远？”焦老师说：“有次我进山，休息时，给我背行李的背夫坐在岩石上，我坐在不远处的岩石下边，我每次进山都会给背夫说清楚，进入山区不要说话，如你一说话，动物听觉很灵敏，发现我们很早就会跑掉；休息时不要占用兽道，如果休息占用兽道，像野猪在逃跑时，发现你挡在兽道上，过来会咬上你几口。这次我们休息了一会，背夫向我面前仍了个烟头，我有些反感，我们进山是不乱扔垃圾的，我低头没有理会背夫，这时背夫又向我面前扔了一块小石子，我抬头看时，发现我眼前3米远处站着一只体型硕大的羚牛，估计有800多斤重，由于我穿着迷彩服，羚牛开始没有看到我，只发现石头上坐着的背夫，我一抬头，这时羚牛也看到我，羚牛的呼吸声都能听到，我们都愣住了，就这样僵持几分钟，羚牛慢慢向后走去，当走到十米开外，羚牛迅速奔跑着逃走了。”

 
路遇小蛇

野生木耳
 

虽然我经常去山林拍摄鸟类，见到动物机会还是很少，拍摄动物比拍鸟更难，焦老师就是搞动物摄影，这份清苦是无法体验到的。记得关克老师曾经给我说过，有次晚上10点多，焦老师打来电话，说自己现在一个人在海拔2700米处的化龙山上，由于迷路，下山途中遇到一处几十米深的悬崖挡住去路，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也没有带帐篷和过多食物，今天晚上只能在山崖上睡觉了，当时化龙山传言有猛兽。关克老师说：接完电话，我就在想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后来想通了，焦老师给我打电话，是告诉我，如果失踪，焦老师是在化龙山。焦老师应该是秦岭徒步考察第一人。

 
山路

走在山林中，焦老师偶尔会学几声狗叫，看到我诧异，焦老师解释说：“现在季节有黑熊带着小仔，如果遭遇会很危险。”焦老师真是胆大心细。行走约一个多小时后来到一处悬崖边，这里也不是很高，有2米多高，只是很湿滑，焦老师说：“今天有点奇怪，以前我来到这里鹰雕吵闹声很大，不光发现我在叫，经常和松鸦打架，很聒噪，今天有些奇怪，没有声响，再走不远就是鹰巢，这段路不好走，我先去上去看下情况，如果鹰在，你们就上来，我会回来接你们。”就这样焦老师身手矫健地攀着树根爬上绝壁，上去后还有很陡峭的斜坡，如果不小心滑下来，这里也没有树干可以阻挡，摔下来真不好受。这里悬崖上生长“侧柏，”侧柏也叫太白崖柏，现在新兴起“崖柏”热，用来做根雕、佛珠等，变的非常值钱，有些人就铤而走险在悬崖上挖崖柏，近几年就有几个人在这里挖崖柏而摔下悬崖丢掉性命。望着焦老师的身影消失在悬崖后边，我自叹不如他的攀爬能力。我们知道无限风光在险峰，其实我们想要见到的珍惜动植物现在也仅残存在极端险峻的环境中。

 
悬崖
 
背着装备徒手攀登

我们站在悬崖下焦急的等待，半个多小时后，上边传来说话声，我搭腔询问，原来鹰雕已经弃巢。我们一时都愣住了，这是我们所没有想到的，两天的等待半天地攀登最后是这样的结果，我们只能返回，下山显的很快。鹰雕是空中霸主还是不能保护好自己的的孩子，记得今年看到一期中央电视台拍摄的金雕记录片，在电视台离开几天后返回时，金雕幼崽也被人给掏走了，现在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动物处境都很艰难。

路上我问上边是什么情况，焦老师说：“鹰巢还在，鸟蛋还剩下半边破壳，幼鸟不见了，以前来到这里时，鸟巢还散有许多羽毛，这次来一根羽毛也没有见到，这和最近雨多有一定关系，鹰已经弃巢很长时间了。”我问道：“幼鸟为什么不见了？”焦老师想了一会说：“人为可能性很小，这里人迹罕至，来时我也查看有无人类活动迹象，发现没有，同时人如果要爬上这棵大树也不容易，最后到达鸟巢也很困难；鹰雕在这里繁殖，附近也有松鸦等鸟类繁殖，每次来时，走到这个沟口就能听到它们地吵架声，动物之间互相伤害也有可能，可能性还是很小；最近雨多，前几天下过很大一场雨，风刮得也很大，自然灾害造成的可能性最大。”

 

两个多小时后回到镇上，已经是中午1点多，准备吃饭时，焦老师感觉脚有些疼，解开裤腿查看，一只蚂蟥正贪婪地吸着血。这种蚂蟥和我们平常见到的水蚂蟥有所不同，而是只有3厘米长的旱蚂蟥，像毛虫一样，走起路来头部先弯曲呈弓形，向前探伸落在地面，接着尾部收起直接收缩到达头部附近，后又头部扬起向前前进。

 
放在饭桌上的    蚂蟥
 灰头绿啄木鸟

作者简介

 

臧晓博：男，1970年出生，现在蓝田县公安局交警队工作，出版《秦岭野生百鸟图》书籍一本，作品“岩燕”、“斑背噪鹛”收录在《中国鸟类图志》，《雀鹰》作品现在地铁2号线行政中心展出，获得“西安第36届爱鸟周”摄影一等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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